郭临故作玄虚:“本天师掐指一算……”
世子“哼”了一声,问道:“七皇子找你作甚啊?”
郭临摆摆手:“别提了,拉着我去看镇国侯游街,他好像怀疑这件事另有隐情。”她不耐烦纠结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现在是去哪个慈幼局?有刚好足月的么?”
世子道:“楚王府出资的慈幼局有好几个,肯定能找到,手续一办,那孩子就是你郭家人了。”郭临听了嘿嘿一笑。
世子斜乜她一眼,啧道:“你说你,还没满十六呢,孩子都有了,这以后哪还有姑娘肯嫁给你。”
郭临摊手道:“那还不好,婆娘都不用讨,孩子就有了。”
——————————————————————————————————————————
最近的京城,除了镇国侯府因私造兵器父子斩首外,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在悄悄地流传。
李延听到门房来报,匆匆迎出:“不知大人要来,有失远迎。”
来人笑道:“无妨。”
李延皱眉道:“可惜我家大人此时不在府中。”
“不在?”来人顿了顿,复又笑道,“那我就在贵府,等他回来。”
郭临和阿秋带着从人伢子处专门挑好的仆妇和奶娘,浩浩荡荡地回府。养孩子,一个奶娘是不够的。但楚王府那边,因为王妃年轻时习武伤了身体,生了世子和郡主后就没再怀胎,楚王府都十多年不曾见过小孩了,自然是添不了人手,郭临只得亲自去选人。
刚进府,没有像往常一样看见李延候在一边,郭临问门房:“管家呢?”
“在前厅接待贵客呢。”
“贵客?”郭临想了又想,实在想不出有认识哪位可被称之贵客的大人物,只能遣阿秋带着仆妇先回内院。
她急匆匆地赶到前厅,待看清屋内之人后,不禁扶着门框张大了嘴巴:“少师大人……什么风又把你给吹来了。”
陈聿修扬眉一笑,眉心一点朱砂随之而动,丝毫不在意那个刻意拖长的“又”字,说道:“我来自然是要找你的。”
郭临迈进屋内,候在一旁的李延便行了礼告退。郭临没好气地坐下,掏出娟帕擦拭额上的汗珠,道:“那又是何等大事让少师大人连帖子都不下就独自登门呢?”
陈聿修也不看她,只是转悠着手中的青瓷茶杯:“近来有个传闻,不知郭大人可知晓?”
“什么传闻?”郭临漫不经心地问,捻了块茶点往嘴中送去。
“人说如今大齐最有名的京兆尹,上任前,一把三尺青锋剑杀退刺客。任职后,不仅矜业亲民,而且喜做善事。虽未成家,仍在慈幼局收养了个孩子,还是个才足月的婴儿。不由让人猜想,这孩子莫非,与京兆尹有什么亲缘……”
郭临险些被口里的茶点噎死,她猛烈地咳嗽几声,拍拍胸口,目光直直地盯向陈聿修。而对方却只是轻轻抖了抖衣袖,浑若不觉。
确实,如果只是发了善心要收养个孩子,挑个年纪稍大的就行,何须找个奶娃娃,弄来满府的仆妇奶娘。更何况她还没成家,府里连个女主人都没有,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郭临这才意识到,她那自以为的思虑周全,其实满是漏洞。如若放任那种流言,日后传出的只会更加难堪。她盯着眼前的茶水默默出神,额上已经又沁出了密密的汗珠。
陈聿修突然拍了拍手,郭临诧异地抬头。几个小厮抬着个硕大的檀木箱子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将箱子放到地上。陈聿修悠然一笑:“恭贺你喜得孩儿,这些是送给小公子的贺礼。”
郭临怔怔地回了句:“劳您费心……”见陈聿修起身欲走,便跟上送他出门。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对方说了三句听到耳里的也不过一句。
等送走了人才想起他最后好像说了句“十日后请郭大人过府一叙,不知意下如何?”。郭临一把抓住李延,急道:“方才少师邀我我是如何答得?”
李延莫名其妙:“您不是点头称好,说必会准时抵达吗?”
——————————————————————————————————————————
几日后,刑部将关于太子一案定罪的全部案宗呈上。意味着自此次早朝后,□□羽尽皆清理完毕。这一页,终于能翻过去了。
皇上也好似放宽了心,高坐在御座之上,神态和煦。待到刑部尚书禀报完,便宣布无事退朝了。
郭临刚刚迈出宣政殿,拢了拢衣袖,就看见徐公公小碎步地从一边绕过来,精明的双眼略微眯起,面上一派亲切温和:“郭大人留步。”
“徐公公,”郭临恭敬地拱手,问道:“可是有事?”
御书房内,皇上伸手接过徐公公递来的茶水,缓声道:“听说爱卿最近,收养了个孩子?”
郭临一愣,转而笑道:“陛下连这都知晓了啊,微臣确实收养了一个孩子。”
“爱卿尚未娶妻吧?”
郭临还未作答,一旁的徐公公浅笑着接道:“陛下,楚世子和郭大人常年在琼关,都是未成家的少年郎啊。”
“哦?”皇上看向郭临,“那为何……”
郭临轻轻叹口气:“说来话长,微臣得陛下慧眼赏识,破格提官,心中感激不尽。想尽臣之所能,为陛下分忧解难。前几日沐休,和世子一同去南明山游玩,偶然拜访了南明寺的玄弘住持。住持发觉微臣初为官,周身火气甚重,怕是会受小人干扰,有损官运。微臣询问解救之法,住持便命微臣收养个生辰八字中水旺的孩子。”
皇上“哦”了一声:“这么说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孩子?”
郭临尴尬地笑笑,仿佛很是无奈:“正是如此,微臣在慈幼局中找来的,只可惜是个奶娃娃,还需请上乳母、仆妇照料。微臣也是头一次照顾小孩子,正手忙脚乱呢。”
皇上捋捋胡须,朗声大笑:“那爱卿就好好养着吧,日后成了亲也都熟手了。”
一时间君臣尽笑。走出御书房,郭临长舒口气,后背的中衣微微有些汗湿。方才那些话,半假半真,好在事先做足了准备。她探了探衣袖里的一块小木牌,就是凭着这件小玩意,说通了南明寺的玄弘住持帮忙。当然,若不是本身她做的就是□□的善事,那和尚也不会轻易点头。郭临摸出木牌上刻着的一个“白”字,心中感叹:姓白的,沾了你的光啊,谢了!
——————————————————————————————————————————
“啊……阿嚏!”
运河的水面上,逆流而行的一艘乌篷小船,随着盘坐在船头的襕衫青年一声脆亮的喷嚏,船身震了震,水面划出深浅不一的波纹。他揉揉鼻头,不满道:“定有人在议我。”
“诗云‘寤言不寐,愿言则嚏’,白兄,当有人思恋你才是。”低沉中带了些磁性的嗓音,是另一个坐在舱内的青年公子说的。
那白公子闻言,起了兴致,转头挑眉道:“不然,《容斋随笔》有云‘今人喷嚏不止者,必噀唾祝云:‘有人说我’,妇人尤甚。’,则,定是有人在说我闲话。”他停了停,小声嘘道,“妇人,长得像妇人的竖子也有可能。”
“《燕北录》中有记:‘戎主太后喷嚏,近侍臣僚齐声呼‘治夔离’,犹汉人呼‘万岁’也。’所以啊白兄,也说不得是有好事将临呢。”
“好事?”白公子浑身一阵哆嗦,想起此行终点要见的那个人又是一阵哆嗦。他紧了紧领口,转进舱内。一杯温好的热酒适时地递到了面前,端着杯子的手,红润光滑,细长有力,指甲边缘修剪得干净齐整。白公子闻着那酒里淡淡的药香,伸手接过,叹道:“有一大夫随行,正是上上之选啊。”
那青年公子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
世子与郭临连番思考了数日,依然解决不了孩子的取名问题。世子想出的郭临认为太酸,郭临取来的世子又觉得太随便。书房里,两人针锋相对,大吵小吵不断,连阿秋都懒得理他们。
“你郭家就没有个族谱辈次吗?”
“武林中人,不兴这个。”
“那要不干脆到国子监找个学士来吧,真麻烦。”世子厌恶地扔下《北堂书抄》。
“唉,学士?”郭临愣了愣。
☆、第13章 郭家玉锵
到了十日之约那日,郭临束发修容,精神满面地前往陈大学士府登门拜访。
一双乌黑亮丽的大眼睛好奇地瞅着他,圆润白嫩的小指头还含在口里,下巴上满是晶莹的口水沫子。陈聿修目光上移,看向提着婴孩的本尊,端容的脸上难得一丝苦笑:“郭大人,你这是?”
郭临不由分说地把孩子塞进他怀里:“啰,你和他亲近亲近,顺便给他取个名。”
陈聿修一袭墨色的长衫,怀中抱着团花锦缎襁褓包裹着的婴孩,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风韵气质。襁褓的艳丽花色融在他素净的衣袍里,袍角随风而动,反倒是出奇的和谐。府内的仆从目不斜视,看来都是见多了这般容色锻炼出来的镇定。反观自己身后的姚易和阿秋,一个眼神中满是敬慕,一个干脆面容痴呆。姚易从在琼关起就分外敬仰文人,他还好说。阿秋……郭临第一次为有个太过大咧的婢女而感到羞愧。她暗地叹口气,难怪世子讨厌他,原来还真是不无道理。
陈聿修微微一笑,眉间的朱砂在阳光下也显得格外鲜艳,他侧过身:“请。”
绕经学士府的花园,青石小道旁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玉簪花,花色如玉,幽香四溢。郭临不由深吸了几口气,阿秋在身后小声叹道:“好香啊。”
玉簪花丛旁是一条人工修造出来的,类似小溪一样弯弯曲曲的流水,但仔细一看,这条流水的弧线却是另有蹊跷。陈聿修见他们好奇,便笑道:“以往每到三月初三上巳节,祖父喜欢与几位好友齐聚沐溪山,举办流觞曲水宴。后来祖父的一位至交离京后不知去向,祖父不愿再去沐溪山,便找了工匠在府内建了一条水道,自酌自饮,怀念故友。”
阿秋听着这样的故事,简直听呆了。这种带着忧伤缅怀气氛的文人故事,和她从小到大所接触到的世界是完全不一样的。她几乎可以在脑海中构想出一个衣袂飘飘的白发老者,踞坐在亭内,对着皎洁的月光孤独品酒的画面。等她再看向这条流水时,目光中便多了一丝仰慕。
不一会儿,就听见陈聿修说道:“到了。”
郭临抬头望去,竹影稀疏,斑驳的阳光点缀在古朴的凉亭上。亭中坐着三两个衣着素雅的公子,似乎正在对弈。此时听到他们的响动,都起身看了过来。有公子指着陈聿修抱孩子的样子笑弯了腰,其他人虽然仍保持着风韵气度,脸上憋笑的表情却将内心暴露无遗。
陈聿修转身将怀中襁褓递给阿秋,侧过身抬臂请郭临先行。这人真是好脾气,那厢笑得如此大声,他居然不恼。郭临心中如此想着,与他客套一番,便跟在他身后走进凉亭。
那位笑得直喘着气儿的俊秀公子,捂着肚子走上前,扶着陈聿修的肩膀继续笑道:“聿修,你可别怪我笑你啊……实在是,我还以为你这回办的是你孩子的满月宴。”
此话一出,亭中众人皆尽破功,朗声大笑。连郭临也忍俊不禁,偷偷拿眼瞟向陈聿修,心中却想着他拖家带口的样子。还没想上一会儿,就听那公子续道:“我还想,难不成你身边站的就是你的夫人。”
郭临瞬间变了脸色,那公子被她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陈聿修这才道:“苏兄,你想错了陈某无妨,可是想错了京兆尹,那可就罪过了啊。”
众公子们登时都转头看向郭临,表情各异。他们没见过郭临,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传奇人物,年纪轻轻身居高位,却不想今日就撞上了。那位开了郭临玩笑的苏公子更是吃惊得嘴巴都可以塞上一个苹果。郭临看着他那滑稽的样子,觉着好笑,一时也没了生气的劲头。苏公子仔细地打量了下郭临的脸,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夸张道:“瞧我这眼神,隔着竹林居然就把骁勇善战的郭大人看成了个女人,真是该死。”说着他还大步走到郭临面前深深地鞠上一躬,“还请郭大人恕小的无理。”
亭中众人见他故作姿态都笑起来,郭临也是面带微笑,她伸手拉起苏公子,和煦道:“苏兄折煞我也,何须如此客套。下官的长相确实有些女气,以往在战场上也曾被蛮子这么说过,然后我一生气,就把他们斩于马下了。”她语调轻松,言语却甚是骇人。苏公子听完,险些没站稳脚,又感觉郭临扶着他的手臂处如遭芒刺。顿时蹭蹭地后退几步,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郭临“噗嗤”一声,哈哈大笑,近旁的陈聿修也掩着唇直笑。几位公子看了看郭临,又看了看吓得脸色都变了的苏公子,反应过来后也是一齐捧腹大笑。郭临几乎笑出了眼泪,心中想着,这苏公子若是知道自己还真就是个女的,那该有多懊悔。想到这里,更觉得好笑起来。透过竹林间的阳光照映在她肆意大笑的脸上,无论是少年郎特有的英气还是秀丽五官的俊美,在她脸上柔和得天衣无缝。苏公子一直盯着她,瞧得真切细致,甚至连她面庞轮廓上细细的绒毛都印进了眼眸里。
陈聿修冲她道:“郭兄,不如坐下聊。”
郭临点点头,刚和几位公子客套着坐下,就看见苏公子急急地拉住了陈聿修,压低了声音道:“陈兄,借我纸笔。”
陈聿修一愣:“你这是?”
苏公子脸上已经没有了方才嬉笑的神情,他严肃道:“我要作一幅画。”
陈聿修还未回话,亭中几位公子看了看郭临,纷纷相视一笑,其中一位褚衣公子解释道:“苏逸这是老毛病又犯了,见到美人就一定要画下来。”
另一位公子不由奇道:“他不是只画姑娘的吗?”
那位褚衣公子努努嘴:“哪里是只画姑娘,你忘了,眼前就有个被他画过的人啊。”他用眼神示意陈聿修,这下子亭中众人都捂着嘴闷闷地笑起来。苏逸朝这边撇撇嘴,“哼”了一声就跟着丫鬟去挑笔墨了。
陈聿修这才在郭临身边坐下,将亭中众人一一介绍给她。
那位说笑苏逸的褚衣公子是杨家二少爷杨争,明眸皓齿,面盘如玉。生的风流倜傥,举止潇洒横溢,一看就是富贵中养出的子弟。他和苏逸是表兄弟,两家都是京城巨贾。另一位身形高大的公子是香城秦家之子秦正卿,阔眉长脸,相貌堂堂。听陈聿修介绍,他叔父在礼部做员外郎,家中为了让他上国子监,便将他送来京城叔父家中寄住,这二位公子都是有意日后入朝为官的。剩下两位不怎么说话的公子,年龄偏小,才十四、十五岁。是户部曹侍郎家的两个儿子,大的名唤曹瑜,小的名唤曹珏,二人容貌颇为相像,皆生的十分清秀。大概因为性格内敛,看起来不及扬、秦二人的风采。
郭临一一打过招呼,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这样的文人聚会,陈聿修为何要邀请上她,不过一来大家年岁相近,二来他们暂时都不算官场中人,说起话来也无须忌讳太多。
苏逸命婢子给他架了一个画台在亭子外面的竹林里,从那个方位可以刚好看到亭中的众人,尤其是坐在当中的郭临。他一边提笔作画一边不时地张望,看得郭临浑身不自在。杨争见状笑道:“郭兄,你可得多担待。我这个表弟啊,生的是一表人才,气度翩翩。可他有一大癖好——平日里最喜欢看美人,喜欢到无美不欢的地步。他房里的婢女都是他换了几批人后挑出的顶尖儿的美人。不止如此,以前他听说平康坊的烟花女子长得好看,还带着笔墨偷跑上门去,差点被我舅舅给打断了腿。不过啊,别看他这样,他那一手丹青在京城里还是很出名的。”
秦正卿也跟着笑道:“不过啊,他眼界高,如果没有美到让他有动笔的想法,他是绝对不肯画的。以前还曾闹得京城传言‘能使苏君作画者,方为真美人’,结果不少大家小姐专程打扮好了拦在他去国子监的路上,吓得他险些不敢出门。”
这个苏逸确实好玩,郭临对他倒是多了几分好感,不由问道:“那他画陈兄,又是怎么回事?”
秦正卿与杨争对看一眼,都一脸古怪地笑起来。郭临看这表情便知其中大有文章,目光瞟向陈聿修。后者倒是十分淡定地答道:“没有什么,只不过苏兄眼神不好而已。”
杨争忍不住笑道:“他呀,在郑国公夫人的寿宴上第一次见着陈兄时,就为了仔细地偷看他,潜进了陈兄更衣的厢房。”
陈聿修淡然一笑:“可见苏兄眼神向来是不好的。”
阿秋刚刚抱着孩子去奶妈那里换了尿布,此时刚好抱回凉亭。郭临远远地看见,想起此行的目的,碰碰陈聿修的胳膊,道:“还没给我的孩子起个名字呢?”
秦正卿被一句“我的孩子”吓得手中糕点都没拿住,掉了一身。杨争犹豫了片刻方才问道:“郭兄,听说最近你收养了个孩子,可是真事?”
郭临点头:“自然。”看到他们惊讶的眼神,她微微一笑,娓娓道来:“前些日子去了趟南明山上的寺庙,听住持说我火气太旺会官运不顺,必须要找个生辰八字带水的孩子养在身边,可令我远小人,近君子。找遍了慈幼局,就得了这么一个奶娃娃。”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陈聿修不露声色,仿佛早有预料。郭临暗暗看他一眼,上次他来府中提点,这个人情,她算是记下了。
阿秋抱着孩子走进亭中,杨争便道:“那起名之事就看陈兄了。”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