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东曜那个老皇帝派来安插于怀王府,默默监视裴子墨的?
裴子墨眸子微暗,眉目微敛,“我找来假扮的。”
苏念闻言更是不解,裴子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找人来假扮自己的父母?而且在这封建思想的古代,这可算作是大逆不道的事了。“裴子墨,我怀疑你是不是用脑过度,脑子坏了。”
裴子墨薄唇紧抿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暗涌着不为人知的压抑多年却终究只能继而压抑的情绪。“如果我不将他们二人送离东曜,这世上早已没有怀王夫妇的存在。”
“何出此言?”苏念闻言不禁微微蹙眉,她总感觉,裴子墨还有事情瞒着她,而且,不是小事。
裴子墨忽然脸色就凝重了起来,脸上布满风雨欲来的阴霾,本是随意垂在背后的墨发更添一抹阴郁。“我和你一样,我也活过两世。”
“……”
苏念闻言微微低下头,难道裴子墨也是穿越的?不可能,她自己都不算是穿越的,裴子墨又怎么可能是穿越的。裴子墨如果是穿越的,当年又怎么耗尽精血来救她,除非他从一出生就是穿越过来的。
“裴子墨,此话怎讲。你是穿越的?还是,重生……?”思索片刻,苏念淡淡发声,除了穿越,她脑子里还冒出了重生这个想法。
裴子墨倏然盯着苏念,黑眸涌动着的波涛起伏,“嗯,重生。”
裴子墨的肯定答案犹如一道惊雷炸响在苏念耳边,苏念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子墨,她听到了什么?!裴子墨是重生的?!“所以,这跟你将怀王夫妇送离东曜有何关系?”
裴子墨眉头紧锁,本是不想提及那些往事。可是今日青奴提起了怀王夫妇,他不禁又想起青奴所说,苏念给了他没有条件的无底线信任,他思量着,苏念的前世今生,他几乎是都知晓,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把自己的所有都全盘托出。
默了默,裴子墨才道,“因着脑中还存有前世的记忆,所以我知道,若是不将父王母妃送离东曜,必然会被老皇帝谋害死于非命。”
苏念愣了愣,在现代看过不少古书,什么诸侯争霸,各国征战,还有内乱朝纲,看似光明而又荣耀的帝王之位,不知是用多少鲜血浇灌和霭霭白骨堆砌而成。
那掌握朝政的皇帝,没有哪一位是双手干干净净,不染丝毫血腥的。
也没有谁是一路顺风顺雨,不用和自家兄弟明争暗斗就荣登帝位的。
虽说怀王爷是异姓王,可是怀王爷竟然能成为东曜史上第一位异姓王,那就必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而他那世人眼中应该引以为傲的过人之处,恰恰就是帝王眼中的忌惮之处。
所以说,裴子墨说的如果不将怀王夫妇送离东曜就会死于老皇帝处心积虑的谋害中,她一点也不惊讶,只是惋惜,她以为在这片历史上没有记载的大陆,在这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王朝,那些尔虞我诈,争权夺利会比较稀少,可是恰恰相反,只多不少。
“老皇帝前世对怀王府做了什么。”苏念轻声问道。
她觉得,既然裴子墨说了老皇帝会动手,那肯定不可能只是对怀王夫妇下手,怀王府是必然不可能幸免于难的。
裴子墨微微蹙眉,脑海里不断再次回放当年那些画面……“前一世,你七岁是真的已离世,老皇帝趁我因你离世而精神恍惚之际,不知对我下了何药,我连夜高烧,几日不退,竟是渐渐有了天花的病状。而正巧在我病的迷迷糊糊之时,老皇帝便忽然传召父王领兵讨伐南楚。”
“最后怀王爷战死沙场,你也久病不愈,而后便重生了?”苏念蹙眉,大多数重生小说都是这样写的,凄惨结局,涅槃重生。
“不。”怎料裴子墨一口否决。
苏念开始期待裴子墨的后文。
裴子墨身世傲人,能力超群,没想到经历也当得上是传奇。
“父王被抓进南疆做了箭靶人,而后老皇帝将母妃强行押入宫中做妃,母妃不从,便被发往军营做军妓。”裴子墨说的时候很平淡,眸里嘴里丝毫不露恼恨仇怨的痕迹,可是紧握得指关节发白的拳头还是出卖了他此时重提旧事的隐忍。“我本可以继续苟延残喘地活着,可是,我做了一个梦。”
苏念隐隐有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却又说不明白,只道,“什么梦……”
“我梦到另一个时空,你还好好活着,父王母妃都还健在,只是那里的我不同于当时苟延残喘如废物一般的我。”裴子墨顿了顿,又道,“梦里一位老者问我,如果一切能重来,我会不会做些别的来守护那些已经死去或者正在受折磨的我的亲人。我还未作应答,梦里便已是一片白光漩涡,将我卷入其中,再睁眼,我已然回到初生婴儿时。”
苏念闻言不禁微微一愣,这虽然的确有些不同于她看过的小说,不过也大抵差不多,只不过,她实在没有想到,裴子墨竟然会是重生的。“那是你提醒我娘要提前将我灵魂其一送至他处?”
苏念不得不怀疑是裴子墨告诉苏碧桐的,毕竟尽管苏碧桐是从现代穿越而来,可是也不可能那么早就知道那些所谓的古时候的禁术秘法。
只见裴子墨点点头,悠然道,“是,不过我是托一名江湖道士代为传达。”
“我娘怎么会轻易相信。”至少在苏念心里,苏碧桐一直都是个奇女子,不可能这么容易相信江湖道士的空口白话,更何况还是一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的带着未来思想的苏碧桐。
裴子墨闻言黑眸波澜微起,淡淡道,“依照苏夫人平日里的性子,定然不信,好在我乃重活一世,早就知道苏夫人来自异世,并非我东曜本土人,所以江湖道士一说出苏夫人的来历,自然会博得苏夫人信任。”
“待你年长几岁之后,应当是如实禀报于我娘了吧。”苏念淡淡看着裴子墨,如果裴子墨一直将此事藏于心中,不告诉苏碧桐,那苏碧桐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江湖道士是裴子墨遣派来的,林祖母也不可能老是跟她说裴子墨为她做了多少,受了多少委屈什么的。
“你果真聪慧。”裴子墨毫不客气地赞赏道。
苏念不可置否地挑挑眉,又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拍拍裴子墨的肩膀,“裴子墨,可是路径西夏,你为何没有去见怀王爷和怀王妃?”
即便裴子墨和怀王爷一个大老爷们没什么深感情或者没什么可聊的,那难道怀王妃也没有?
裴子墨摇摇头,“不见。”
目光忽而放远,好似透过车帘便能看透一切一般。“我如今虽不能说是天下第一人,可是却是真真切切一举一动都被人牵动,我虽然有能力将行踪抹掉,可是总有个事出万一,连我也无法保证事事无常。虽然不见,我心里有他们便好。”
苏念漠然点点头,也是,裴子墨不仅是东曜那个老皇帝所关注的对象,亦是南楚皇帝和西夏公主关注的对象,稍稍有个差错,那便很有可能就是坠于万劫不复之地。
裴子墨忽然拉起苏念的手,定定看着苏念,“苏念,回东曜,我便娶你可好。”
苏念被裴子墨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吓了一跳,“成……成……亲吗……”
“有何不妥?”裴子墨反问。
他和她已有了夫妻之实,何在乎这嫁娶早一些。
苏念犹豫了,虽然青河图已经能确定位置,可是未必拿到青河图就一定能找到云辰龙脉,所以嫁给裴子墨,若是她根本就活不过这几年,裴子墨娶她……
她不敢想。
“裴子墨,找到青河图再说吧。”
苏念略微有变的神色映入裴子墨眼中,裴子墨看透苏念在担心什么,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苏念,我重活一世,最想守护的人,不是父王母妃,而是你,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苏念闻言,倏然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裴子墨,“裴子墨。”
苏念只是轻轻唤了他的名,裴子墨却用食指抵住苏念的唇,继而似自言自语地道,“我跟父王母妃,不论前世今生,都未曾有过多深厚的感情,他们生下我就没怎么管过我,我重活一世,将他们保住,也当是报答生育之恩。”
“我一直就是怀王府的奶娘和官家相伴长大,父王是个冷情的男子,母妃却是个一心只有父王的深情女子,我裴子墨前世的世界一直都是昏暗的,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才是裴子墨,而不是怀王世子。”裴子墨定定看着苏念,仿佛此时在他眼里,只容得下苏念,“我不知道凤女命格会让你七岁殒命,重活一世,我最想做的事,就是保住你的命,给我们一个共守未来的机会。”
她,是比他的亲生父母还重要吗。
苏念眼里隐隐暗涌着不可置信,她一直以为,怀王夫妇应当是很恩爱的,而裴子墨一家人也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可是没想到,竟是这样。
裴子墨忽然自嘲地冷笑一声,“或许你可能不信,当我年幼便开始钻研武学,钻研经书,父王也未曾放在眼里,我说过,遇见你之前,我的生活,我的世界,就我一个人。”
苏念淡淡垂下眸子,“嗯。”
她也不知道这一个“嗯”字包含了她多少情绪。
裴子墨幽深的黑眸还是定定望着苏念,“回东曜,我娶你。”
苏念忐忑不安的心,似乎在孤寂的海洋上漂泊了许久,开始驻足海岛也只是暂时的着陆,可是,好像驻足越久,她竟是好像在今日彻底寻到了大陆一般,安定了下来。
“好。”良久,苏念看着裴子墨那始终不变的眸子,终是吐露一个“好”字。
裴子墨还来不及欣喜,苏念却又十分冷静地说出下一句引得他沉思的话。
“可是,裴子墨,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如今的情形,想要那么容易就成亲,是绝对不可能的。”
苏念冷淡冷静的声音警醒着裴子墨,裴子墨脑海中不断闪过万千思绪。
对他的权势虎视眈眈又寝食难安的东曜老皇帝,对苏念情思轻绕不知何时会突然出击的离琴,还有个不知会不会久思成怨的青奴……
恰恰相反,苏念想到的却是性格迥异的东曜老皇帝,妄图肖想裴子墨的芳宁公主和苏婉,还有个南楚卧底苏兆成……
果然,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很难统一的。
裴子墨默了默,才微靠在梨花木马车车壁上,微微闭目,“这些等到回到东曜再去想,这段时日,便好好休息,回东曜,你我的日子必然不会安生,要做好准备。”
“嗯。”
……
*
晨风萧瑟,不记得这是第几个奔波的日夜,晨阳方方从东边山头露出点点光角,载有裴子墨和苏念的梨花木马车便在南楚境内被拦截。
梨花木马车虽然行驶得极为平稳,可是终究还是有点晃动的。突然就这么停了下来,苏念和裴子墨都是武功绝顶之人,不可能丝毫没有感觉。
果不其然,裴子墨刚睁开眼不久,同样倚靠着马车车壁闭目养神的苏念也缓缓睁开那双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双眸。
“怎么忽然停下了。”苏念淡淡问道。
裴子墨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过须臾,墨寒便撩开车帘,对着车内的苏念和裴子墨轻声道,“世子爷,前方估摸二十步之远,有一队南楚兵马阻拦了我们的去路。”
裴子墨闻言不禁淡淡蹙眉,“嗯,然后。”
墨寒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只能如实禀报。“领军的一名将军模样的人说,请世子爷和苏小姐下马车。”
裴子墨闻言淡淡一笑,“他们可知道如此请我下马车的后果?”
裴子墨徒然提高一个音调,只要是有武功的人,当然是都听的到的。
片刻的沉默,马车外忽然传来一道儒雅清淡的男声。“请裴世子与洛华公主下车一聚。”
苏念一听这儒雅淡泊之声,脑海中立马浮现了那个黑发蓝衣,孤傲疏离的男子模样,心里闪过一抹不明情绪,离琴?
离琴为什么会突然将他们拦截下来。
抬眸望向裴子墨,发现裴子墨那双幽暗黑眸正在幽幽地注视着自己,苏念不可见微的动了动眸子,轻咳两声,“要不然,下去看看?”
“如果我拒绝呢?”裴子墨声音很冷。
苏念不以为然地摆摆手,“那就不去。”
反正她也懒,大不了就这么耗着,他们是不可能跟南楚的官兵打起来的。南楚也不可能一直这么扣着他们,即便一直这样僵持,堂堂怀王世子被扣押在南楚,东曜那个老皇帝也是挂不住面子,得来将他们接回去的。
裴子墨淡淡看着苏念,发现她脸上神色比自己还要不以为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看来,她没有想要出去见离琴的念头。
裴子墨微舒一口气,不是他敏感,离琴能够和他争夺商界,直至今日都还能平分天下,没有半斤八两,是不可能的。shuk
离琴,是他唯一一个当作对手的人。
裴子墨缓缓从他锦色烫金镶绣的宽大袖中取出一面天蚕丝面纱,递给苏念,“戴上。”
“……”
苏念无语,裴子墨这只死狐狸身上,怎么时时刻刻都备着一块面纱……明明在古代是闺阁女子不宜抛头露面,怎么他一个大男人却是比她还要记得准要备着面纱……
难道裴子墨是面纱怪癖男?
苏念想到这有些忍俊不禁,要是天下人知道世人敬仰的怀王世子是个喜欢面纱的怪癖男,那又将是如何的壮举场面?
看到苏念忽然弯起嘴角,裴子墨眼里划过一抹疑虑,苏念笑什么?“苏念,你笑什么?”
“没……没笑什么……”
苏念捂着嘴角,接过裴子墨手中洁白而做工精细的面纱,右下角绣着一个楷体的“念”字,极为精巧。
裴子墨黑眸疑惑不解地看着苏念,“苏念,你是不是太久没有”男女授受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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