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就死了。”梁慕尘喊道。
庆王一愣,没有再说话。
梁慕尘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王爷说得没错,我的确心不甘情不愿,但我的不甘不愿,不是因为要嫁给王爷,而是……而是因为我只是王爷的一个侧妃。我出身侯府,做侧妃,我心里觉得委屈。可我,可我乐意跟着王爷。”
庆王只是深深看着她。
“王爷信也好,不信也罢。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嫁给你,我并无怨言。我在家养病的时候,妹妹告诉,那天在东宫,王爷把我救上来之后,没有一个人靠近我,人人避我如瘟神,还是王爷把我带去见了太医,我……”
“举手之劳而已。若只是这点事,你不必感激,换做是谁落水,我都会救。”
“可……”梁慕尘垂下头,“可在我心里,你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庆王微微侧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梁慕尘一眼,旋即自嘲一笑:“我乏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吧。”
“王爷若了乏了,不如就在这里歇息。”说了这么多,梁慕尘起初的那一点胆怯早就没了,见庆王萌生退意,反是笑道,“王爷那么助人为乐,今夜不如再帮我一个忙。这王府内外,多少眼睛在看着我,若是王爷此时就从王府出去,恐怕我往后过不了安生日子。”
庆王蹙眉,迟疑了一下。
梁慕尘走回到榻边:“这床榻宽大,即便王爷跟我歇在一起,也不会觉得狭窄。”
庆王看着梁慕尘,静默了许久。梁慕尘今夜的反应,确实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可以。”
见庆王终于松了口,梁慕尘顿时欢喜起来,忙叫了宫女备水进来洗漱。
她并不会伺候人,一不小心还在庆王的衣裳洒了些水。
擦过脸,宫女又捧来了洗脚水。
庆王见梁慕尘蹲下,淡淡道:“叫安忠进来伺候。”安忠是近身伺候庆王的人,听到传召,便从廊下进来,跪地为庆王洗脚,又伺候着他换了寝衣,待一切做完,这才领着宫女退出去。
梁慕尘自己换好了寝衣。
这件寝衣是礼部随聘礼一起送过来的,跟她的朝服一样都是出自尚衣局。薄薄的红色冰丝将纤细的身形暴露无遗。梁慕尘在里头加了一件水红色肚兜,勉强遮住了几个要紧的位置。
庆王的目光落在梁慕尘身上,灼得梁慕尘有些疼,垂下眼眸不敢与他对视,低声解释道:“我带来的箱笼都没来得及拆,这屋里只有这一件寝衣。”
“无妨。”庆王收回目光,径自躺到了榻上。
这个过程中,庆王没有多看梁慕尘一眼,梁慕尘待他歇下,方才灭了灯烛,在他身边躺下。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庆王呼吸平缓,不疾不徐,梁慕尘却显得急促紧张,甚至连怦怦怦的心跳都能听到。
“你不用做那么多事,也用不着担心以后的日子,我根本没想过为难你。”庆王的声音极为平淡,但在一片黑暗中,这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
梁慕尘忽然镇定了下来。
她转过身,面朝庆王躺着。
“那王爷知道我现在在担心什么吗?”
庆王侧了一下头,黑暗中看不清梁慕尘的脸庞,只看得见她乌黑的眸子闪着光。
“那你在想什么?”
“我……我想钻到你的被窝里去,可是我怕你把我踢下去。”
庆王忽然轻笑出了声,可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热乎乎的人就钻进了他的被窝里。
……
庆王府,文心苑。
“王妃,快子时了,还是早些歇息吧,明日,您还要进宫呢!”
皇帝和皇后对梁慕尘嫁进王府的事都极为重视,虽然没有让庆王去迎亲,但宫里来人说好了,明日一早带上梁慕尘进宫请安。
庆王妃陈妗如看了一眼手边的安神汤,反是吩咐宫女给她端一杯茶。
宫女无奈,只得依言给她上茶。
“王妃。”珠帘一挑,走进来一个老成持重的嬷嬷。
“寒霜院那边如何?”
嬷嬷低下头:“王爷今晚歇在那边了。”
庆王妃目光一动,“王爷是个细心的人,洞房这出戏总得演好了才能给父皇母后一个交代。”从前她跟庆王洞房的时候,庆王也是歇在了屋里的。
“王妃,千万不能大意,那个侧妃奴婢瞧着不简单哪。”
“怎么说?”
嬷嬷使了个眼色,屋里伺候的丫鬟立马退了出去。
“王妃,奴婢听寒霜院里的人说,先前王爷进屋片刻便要离开,梁侧妃竟然抓着王爷的袖子不让他走,自己都滚到廊下了,丢人至极。”
“王爷什么反应?”
“王爷是谦谦君子,她既摔了,王爷便拉了她起来,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又把王爷请回了屋,之后王爷就歇下了。”嬷嬷说到最后,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想她堂堂侯府嫡女,没想到竟会这些勾栏做派!”
“怕什么?她若是能哄得刘礼开心,也省了我一桩麻烦。”庆王妃淡淡道。
眼见得庆王妃目光越发幽深,嬷嬷脸上的愁云渐渐密布。
她是从小看着庆王妃长大的人,自然知道庆王妃的心结在哪里,心知无法劝解,也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儿,只听得庆王妃道:“你说,刘礼今晚会碰她吗?”
碰?
寒霜斋的人同她说了,屋里有动静,恐怕……
嬷嬷心中咯噔一下,原以为庆王妃又在感怀太子的事,没想到竟然是在想庆王的事,顿时按下梁慕尘的事不表,喜道:“王妃终于想通了?”
庆王妃轻笑了一下,没有说话,脸上全是嘲讽:“刘礼这个人,样样比不上太子,却又不服气。当初皇后姨母把我赐婚给他,我不肯跟他洞房,他也赌气不理我。如今这梁慕尘跟我一样,都是想进东宫进不了的人,他不碰我,居然去碰了梁慕尘。”
“王爷本不想碰那蹄子的,只怪那蹄子太不要脸。王妃行事太过端庄,若是能像那蹄子一般,王爷早就……”嬷嬷安慰道,“王妃不必着急,只要王妃想通了,什么时候都不晚。我记得小时候,庆王待王妃特别好,隔三差五地就送木雕到咱们公府来。王妃若想跟王爷修好,那小蹄子根本没有机会。王妃,你能想通,真是大喜,真真是大喜了。”
庆王妃眸光微冷。
想通?能想通吗?这世上的男人,没有哪个比得上刘祯。
第97章
“溶溶,你怎么还不睡?”蓁蓁打了个哈欠,她本来已经睡下了,可身上不太利索,心里又装着事,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扭头,见溶溶还没躺下,索性开口聊天。
“我吵着你了?”溶溶回过头,伸手替蓁蓁拢了拢被子。
虽入了初夏,夜里还是凉的,吹不得风。
“你都没说话,哪里能吵着我?有什么烦心事吗?”
溶溶摇了摇头,软软地笑了一下:“随便想了些事情。”
“什么事?说出来,我这个臭皮匠没准儿能给你出主意。”蓁蓁好奇的问。
“别人的事,”溶溶长长舒了口气,“我也是闲的,替人家瞎操心。”
“哪个别人呀?”
溶溶也打了个哈欠,转身灭了灯烛,这才扯了被子躺下:“我在担心一个小姑娘,她今晚洞房。”
“洞房?莫不是你思……春了?”蓁蓁顿时来了精神,“太子离京这么久,你一定想他了吧。”
“呸,你才思呢!世子不在,你定是寂寞极了。”溶溶还击道。
“你这是无理取闹,我可没像你大半夜的坐着发呆,不是想男人是想什么?”
“真不是,我就是怕她洞房不顺。”
蓁蓁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真是瞎操心,人家洞房自有相公在操劳,哪轮得到你操心?难不成你还能去替人家洞房?”
“就是因为她的相公,我才担心呢!”
见溶溶连连叹气,蓁蓁这才信她不是在想太子:“你说的难道是庆王府的事?”蓁蓁知道白天溶溶是去庆王府赴宴。
“嗯,就是庆王府的事。”
“那你更用不着担心,我听说宫里给这些皇子专门养着人,会在大婚前专门教导皇子经事。洞房,那都不是初次了,驾轻就熟呢!”
溶溶闻言,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闷闷解释说:“庆王早就大婚过了,今儿他是迎娶侧妃。”
“那你还担心什么?”蓁蓁不解。
“那个姑娘,原本是要做太子妃的,后来出了意外,就被指婚给庆王做侧妃了。”
蓁蓁听得瞪大了眼睛,“你……你这确实操心太过了吧,情敌你还管?难道不是她越惨越好么?”
“我就是想想,没有想去管,我也管不了。就是那小姑娘人不坏,看着挺让人心疼了。”
蓁蓁不以为然,“人家侯府出身的堂堂大小姐,嫁到王府,哪里用得着你我心疼?”
“也是。我就是那么一想罢了。”溶溶知道蓁蓁是想起自己的事,感怀起来,从被窝里伸手去握住蓁蓁的手,“你别多想,世子……他既答应了你,定然会说到做到的。”
谢元初……溶溶当然不喜欢他。
但他这个人并不是坏人,尤其把他当做朋友来看时,还是个最可靠的。
“我知道,世子那天本来想一早就带我去侯夫人那里,可他晚上累着了,一直懒着没起身,还是兵部的人来了把他催起来的。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我真想告诉他我……”
蓁蓁说着说着,声音低了下来。
那天晚上的情景浮现在蓁蓁眼前,令她的心如小鹿乱撞。
溶溶总责怪她鲁莽冲动,可那晚的事,她真的不后悔。她喜欢那晚的谢元初,跟平日的他完全不同。她喜欢他流汗的模样,喜欢他喘气的模样,更喜欢他搂着她不停说喜欢她的模样,仿佛他们是一体的。
不过,算算日子……蓁蓁紧张地按住自己的肚子。
“怎么了?”见蓁蓁不吭声,溶溶以为她又在担忧,忙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世子若是真的不能说到做到,我找他算账去。”
“不,溶溶,”蓁蓁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我不是说世子……”
“那你说什么?”溶溶奇怪道。
蓁蓁默不作声。
溶溶裹着被子离她凑近一些:“你倒是说呀,你在担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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