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妃住在王府的正院,从哪里走过去都不算远,可这条路不管是王爷还是他都很少走过。
待到正院门口,守门的婆子见到庆王来了,正欲进去通报,庆王先她一步进了门。
守在廊下的丫鬟反应机警,忙通传了一声:“王爷驾到。”
然而庆王走得太快,屋里的人还没迎出来,庆王就进去了。
庆王妃这会儿正坐在贵妃榻上看书,听到外头的通传,刚刚抬起头,就看到庆王冷脸站在自己跟前,她放下书,不疾不徐地坐直了,“王爷可是有事?”
“都下去。”
屋里的人都看向王妃,待王妃点了头,方才默默退下,将门带上。
“王爷突然过来,是出了什么事么?”下人们都退下去了,庆王妃收齐了脸上习惯性的笑容,神情矜持了许多。
庆王对着她一脸冰冷的模样,冷笑道:“我以为,表姐能够遵守诺言。”
“什么诺言?”庆王妃蹙眉反问。
庆王听着庆王妃一头雾水的模样,不怒反笑:“表姐,如今下人都退出去了,你何苦还在这里跟我打哑谜。”
“我是真不知道王爷说的是什么诺言。”
“我以为表姐是个聪明人,咱们还跟以前一样井水不犯河水,那还能彼此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少闹出笑话来。”
“我犯了你哪条河?”
“慕尘是我的女人,你犯了她,自然就是犯了我。”
“你的女人?”庆王妃重复了一遍,旋即笑了起来。
“不错。”庆王答得干脆,目光毫不避讳地看向庆王妃。
“你几次都把她从书房里撵出来,王府上上下下看在眼里,自然对她不恭敬,你若当真宠她,底下的人又怎么敢如此?”
“原来如此,多谢表姐提醒。”庆王看着庆王妃眼中的讥讽,淡然道,“只要不是表姐看慕尘不顺眼就好。下回若我知道有人对慕尘不敬,我就不必顾着给表姐留颜面了。”
“我为何看她不顺眼?”
“也是。”庆王点了点头,“不打扰表姐雅兴了。”
看着庆王一脸轻松的模样,庆王妃的手微微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他这么无所谓的看着自己?从前他们说话的时候,她三言两语就能将他刺伤?
就在庆王准备出门的一刹那,庆王妃忽然喊道:“你真对她上了心?”
庆王站在门口,没有回头,“不然呢?我特意跑过来跟你说笑?”
“她也是刘祯的女人,你以为她真会为你动心?”
“怎么?你以为你是皇兄的女人吗?”庆王这次回过头,脸上的笑意在庆王妃看来无比刺眼,“表姐,你一向自视甚高,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把自己看得这么高。这话说给我听听也就罢了,若是皇兄听到,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
“所以,就是那一晚?”溶溶听完梁慕尘的话,低声问道。
梁慕尘叫溶溶问得不好意思,拿起手中的宫扇把脸挡了一半,躲在扇子后头“嗯”了一声。
溶溶只看见她眉眼弯弯,想是日子过得无比舒畅了。
“我早说了,他眼睛只差没长在你身上了,怎么可能对你无意?”六月天,一天比一天热了,溶溶拿着扇子,轻轻摇了几下,仍然很热。
还是等着有风从假山后头吹过来了,方才觉得舒服些。
今日一早,梁慕尘就坐了马车来梧桐巷,接上溶溶到了威远侯府,带着她在侯府里参观。
安宁伯爵府一赐下来,梁慕尘的家人就搬走了。他们原不是在京城长住的,这边东西并不多,只用了十来日就搬完了,在伯爵府办了家宴,请了溶溶一家过去叙话。正如梁慕尘所言,他们一家对二哥的回归心里是欢喜的,安宁伯拉着二哥的手说了许久的话,也给薛老太太敬酒认亲。因想着很快要搬进侯府,梁慕尘毛遂自荐约溶溶到侯府逛逛,说要帮她挑一个最好的院子。
两人边走边聊,越说越热络,到后头心思都不在院子上了。
“还是姐姐厉害。”
“那你……那天晚上是不是吃了苦头?”溶溶又问。
梁慕尘拿扇子轻轻打了溶溶两下,“姐姐一个没出阁的姑娘,怎么好奇心这么重?”
“我……就是随便问问。”溶溶被梁慕尘反将一军,只得赶紧噤声。
梁慕尘乘胜追击:“也是,反正姐姐好事将近,是该早些琢磨这些事。姐姐别怕,也就是头一晚,过了就好了。”
在众人心里,溶溶肯定是太子的女人,但以溶溶的身份,无非就是个良娣,顶天了得了侧妃。但随着溶溶二哥的身份大白于天下,溶溶祖母一品诰命加身,自己也获封乡君,在旁人眼里,溶溶距离太子妃之位只差一步之遥了。
“什么好事将近,八字还没一撇呢!”提起这桩事,溶溶心里但是没来由的沉了一下。
原本,她也以为好事将近的。
那次她不顾面子叫刘祯早些娶她,刘祯也应下了。以他的性子,应当会办得很快才对。太子大婚,当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定下的,可这一个多月来,硬是一点风声都没有。
原来隔三差五就要邀她进宫的昭阳、安阳,这个月一次都没有邀过她。
“姐姐怎么了?”梁慕尘瞧出溶溶眉宇间的忧虑,不等溶溶回答,便道,“别担心,千岁爷对姐姐那般上心,必会把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梁慕尘的暖心话语,偏生落在溶溶的耳朵里别样刺耳。
这些话,前世翡翠可对她说了不少。
溶溶的心突突突直跳,那种不详的预感再次浮现在心里。
不行,她不能像从前那般坐以待毙,她要去找刘祯,现在就去。
第109章
之后溶溶没心思在侯府逛了,胡乱跟在梁慕尘身后走。
梁慕尘给她指了两处不错的院子,她也没仔细听。
许是看出了溶溶的心不在焉,两人围着威远侯府走了一圈后,梁慕尘就主动说要早些回侯府。
溶溶同她道了别,一上马车,就让车夫去东宫。
这会儿还没到午膳的时候,不但太子还在内阁没有回来,元宝也还在宫里。
只有老安国公还在。
溶溶不敢去打扰老安国公,在玉华宫里随意用了午膳,自去躺了一会儿,待醒来的时候,尚衣局派人给太子和元宝送了新制的夏衣过来,溶溶索性替他们爷俩将衣物彻底整理了一番,太子的衣裳还好,元宝长得快,柜子里的许多旧衣都穿不下了。正忙活着,素昕带了宫人上来。
来人是个斯文的小太监,见着溶溶恭敬道:“溶溶姑娘,老公爷请您去凤阳宫说话。”
“我这就去。”溶溶没想到老公爷主动要见她,登时有些紧张,叫素昕帮自己简单理了理妆发,便跟着那宫人往凤阳宫去了。
老安国公搬到东宫来住的这几个月,凤阳宫旧貌换新颜。原来围着凤阳宫的那一圈茶花被拔了,栽上了一排翠竹,放眼望去登时郁郁葱葱一片清凉。
绕过翠竹,便能看见里头搭了一座竹亭,旁边还摆了七八缸睡莲。
“姑娘且在亭子里稍坐,我去请公爷出来。”
“有劳了。”
溶溶转身,看着睡莲之下,有金色锦鲤摆尾一动,带起点点清波,果真灵动有趣。
“这是金锦鲤,皇帝那里养了十几尾,我给捞了大半过来。好看吧?”
金锦鲤通身金黄,如黄金一般炫目璀璨,与漆黑的大水缸、墨绿的碗莲叶形成鲜明的对照。
不过溶溶没敢直抒胸臆,生怕自己说得不好,只局促地看着老安国公,略微点头。
若不是从前见过老安国公怒发冲冠的模样,溶溶应该会以为,他就是一个慈祥和蔼又活力满满的老人家。
可惜,第一次见面,老安国公给她的印象太吓人,哪怕他这会儿和颜悦色的对她说话,心里仍是紧张的。
“坐吧。”老安国公领着溶溶进了凉亭,替溶溶倒了杯茶。
溶溶有些受宠若惊,忙站起身来接。
“叫你坐了。”老安国公道。
他声如洪钟,即使在凉亭这么敞亮的地方听起来也很洪亮。
溶溶赶忙依言坐下,双手接了他的茶:“多谢老公爷。”
老安国公看着她乖巧规矩的模样,笑了笑,自己也喝了一口茶。
“若是我给刘祯那臭小子倒茶,他只怕连眼睛都不动一下。”
溶溶低下头:“他是太子,自是……”
“他就是这么个坏东西,是不是太子他也就这样,他就没把别人当回事。你呢,跟他完全相反。”
相反?
“你是胆子太小,太把别人当回事了。”
好像是的,溶溶淡淡笑了笑。可她怎么跟刘祯比呢?
“刚见你的时候吧,我就有些奇怪,他怎么会喜欢你呢?”
是啊,太子怎么会喜欢她呢?溶溶低下头,只看着自己的手。
这个问题她自己不知道。
老安国公把她的表情收在眼底,“你瞧瞧,我随随便便一句话,你就听进去了,不高兴了,是不是?”
“公爷误会了,我没有不高兴。”溶溶勉强笑道。
“我找你过来,就是跟你随便说说话。啊?你爱听就听,不爱听的就别听进去。往后你跟刘祯学着点,别太老实了。刘祯喜欢你,元宝也喜欢你,我说你们不配,有什么关系?”
老安国公话糙理不糙,溶溶听得出老安国公是好心,心下却不以为然。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出身太低?所以走到哪里都觉得头抬不起来,腰板也挺不直?”
“我……”溶溶没想到老安国公把她的小心思就看穿了,顿时脸一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低声道,“事实如此。”
老安国公笑了笑,“你觉得皇后出身怎么样?你别害怕,这里就我们俩,随意聊聊。你怕什么,我惹了你,刘祯不得过来捅了我老头子?”
“老公爷言重了,”溶溶没想到老公爷竟然拿他自己开玩笑,自是忍不住笑了,认认真真的回答老安国公的问题,“皇后娘娘是国公府的嫡长姑娘,自然是金尊玉贵的。”
“金尊玉贵,是啊。那你知道我是什么出身吗?”老安国公依旧笑眯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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