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之前来的那几个?”
“嗯。”
“因为见到了她们三个,我才发现,女人这件事,不像我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他知道大婚之前的仪程,对此并无异议。
可是当敬事房安排过来的女人站在他跟前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去碰她们。
他不是没有欲念,午夜梦回,曾经梦会巫山神女。
但是当对着活生生的人之时,他忽然觉得,她不是他的巫山神女,他对她毫无欲念。
来的第一个女人,看起来端正大方,可是一到屋里,眼睛里那种谄媚就流露了出来,令他不适,第二个女人,进了屋则是很害怕的样子,他甚至没有跟她说话就叫她下去了。这两个人被打发回敬事房的事,惊动了母后。她把他叫去坤宁宫,旁敲侧击,生怕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不想叫母后忧心,暗自决定,下一次他们再派人来,他就胡乱做了便是。
人来了,他也让她进了内殿,然而他一点感觉都没有,那宫女想要帮他,被他一把推开。
这之后就消停了,太子以为就这蒙混过关,反正该看的册子、欢喜佛他都看过了,明白怎么回事,直接等着大婚就是。
谁知景溶来了。
他心里烦闷,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问题。
毕竟,元初跟他说,自己碰着漂亮女人,搂抱一会儿感觉就上来了,但他……
景溶倒不像之前那几个一样,要么太心急,要么太畏缩。
叫她倒茶就倒茶,叫她打扇就打扇,一点多余的眼神和动作都没有。
于是太子就叫她侍膳。
身为太子,每日呈上的膳食都是有定例的,若有特别想吃的菜,可指几样叫厨房做,但其余的菜,都是厨房按例做出,什么菜都会备一些,尽量不叫人看出主子的喜好。
因此,呈上来的菜肴中,总会有他不想吃的东西。
景溶侍膳的时候,里头就有一道他最不喜欢的八珍豆腐。
寺中十年,尽管他的吃食与僧人不同,但在山中,每日都会上一道寺里僧人磨出来的豆腐。回到京城后,太子最不想见的就是豆腐。
太监们端上菜,景溶一道一道的摆上。
轮到八珍豆腐的时候,太子的心顿时一沉。即便他一口不吃,这豆腐光是摆在他面前就已经够他心烦了。
也是这时候,景溶似乎看到了他脸色不好,手一抖,整盘豆腐砸在了地上。
她跪在地上告罪,太子却在想。
砸了最好。
于是心情舒畅,朝她伸了手。
这一伸,便拉扯出了后头许多故事。
第119章
“你倒是说话呀!”
溶溶等了许久,都没等来他的回答。
太子回过神,“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要那三个姐姐,只要景溶伺候?”
“秘密。”身为太子,饮食喜好不可透露出去,他笑得狡猾,看得溶溶有些生气。
“不说就不说,反正你就是对景溶不好。”
太子的笑黯淡了一些。
他当然喜欢景溶。
最初的喜欢当然很简单,她太好了,比他梦中的巫山神女还要好。日子久了,他发现自己很喜欢看她笑,很喜欢在早上睁眼时看到她的睡颜。渐渐的,他偶尔会在早朝的时候走神想起她,偶尔会在母后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想起她,甚至偶尔会因为吃到什么东西而想起她。
那时候的他,虽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景溶,但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
可他是太子,他不能对一个司寝宫女表现得太过喜欢,他时刻提醒自己,这个宫女只是短暂到他身边伺候一阵子就会离开。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景溶居然有了身孕,他很高兴,以为这样就有借口把她留在东宫,他兴冲冲地去坤宁宫找皇后,说要给景溶一个名分,迎来的却是皇后一盆冷水。
非但不能给名分,甚至还说孩子都不能留。
激烈的冲突过后,母后答应等大婚后再给景溶定名分,但他明白,母后心底是不愿意留下那个孩子的。
他把暗卫中武功最好的翡翠安排在景溶身边,要她时时刻刻守着景溶。
保护景溶和孩子的同时,他心里亦有些疑惑。
是不是他做错了,母后才是对的?
身为储君,他应该更看重他太子妃,更看重太子妃为他生下的嫡子,以保萧墙稳固。
毕竟,他就是正宫皇后所出的孩子,以嫡长名义进了东宫。
将来他的孩子,应该也是这样才对。
他克制着自己对景溶的感情,时刻提醒自己景溶只是一个侍妾,将来只会是一个嫔妃,就像肃王、恭王、静王他们的母妃一般,安分守己的在宫里过日子。不能让景溶因为有自己的宠爱,生出非分之想,生出萧墙之祸。
只有在漆黑的夜里,殿中只剩下他和景溶的时候,方才尽情宣泄自己所有的喜欢。
“真的不相信我?”
溶溶垂眸不说话。
太子抬起手,用手指在她背上轻轻的划了一个“溶”字。
“你还记得?”溶溶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从前景溶给他侍浴,趁他眯着眼睛休息的时候,在他背上写了他的名字。
“当然。”太子自得地一笑,然而笑过之后,声音压低了许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刘礼提不起气吗?”
“因为他是你最疼爱的弟弟。”
“这只能算是三成的原因。”
“那剩下的七成是什么?”
“因为我心里清楚,四年前的我,比刘礼更蠢。”
“蠢在何处?”溶溶问。
太子苦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该怎么对自己喜欢的人好。”
守着自己爱的人,却不敢爱她,甚至最后都没有护好她。
“那你既然那么喜欢景溶,后来遇到我的时候,为什么还说要照顾我一辈子?”溶溶就是觉得,他没他说得那么好听。
他还不知道自己是景溶的时候,就已经按捺不住他的爪子,对自己毛手毛脚。
更有甚者,还说要照顾她一辈子。
这些事,他忘了,溶溶可没忘。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不同。”
“我给你解腰带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
“当然。”太子笑了笑。
他的腰带素来都系得很紧。
这是从无觉禅师那里传过来的习惯。
无觉禅师参禅苦修,食半饱,穿破衣,枕硬石。他虽然无意苦修,却觉得师父说得有道理。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一个人若是过得太舒适,整个人就会松弛下来。
紧梆梆的腰带,就像一条紧箍咒,时刻提醒他不能松懈。
“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能这么顺利动我的腰带?”从前在玉华宫,每日都是景溶伺候他更衣。
溶溶脸庞微红,终是笑了。
“那次我故意解错,你看出来了?”
“不然呢?为什么要你进去侍浴?”
“可是……可是那个时候,你为什么没直接从世子身边要走我?”
太子默了一下,“那个时候,母后正在为我择选太子妃,我知道此事终究避不过去,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
“那后来你为什么说要庇护我一生?”
太子眉梢一跳,发现在这件事上她过不去了,便问:“怎么一直提这几个字?吃自己的醋吃得这么起劲?”
溶溶轻轻“哼”了一声,“我是吃自己的醋,可你呢?对那个时候的你来说,景溶和溶溶,可是两个人。你说自己多喜欢景溶,又对着我说要庇护一生,谁能信你只喜欢景溶?”
还不止呢,上辈子他跟景溶在一起,都是叫景溶伺候他,这辈子呢,刚碰到没多久他带着她买花灯、坐游船、听小曲儿。
看着她赌气的模样,太子忍俊不禁。
“喜欢景溶是真的。至于你,一开始我确实不想把你当做她的替身,甚至不想再见你。可是元宝那么喜欢你,我心疼他,由着他和福全把你弄进东宫。溶溶,我忍不住。”
他太想景溶了,即便如此,他也秉持着一分清醒,不想要什么替身。
可她太像景溶了,除了长得不像,哪里都像。
吃饭像、喝水像、走路像、睡觉像。
跟她在一起,元宝开心,他也开心,她就像是毒药,即便他不想要,也根本无法拒绝,他挣扎许久,终是放弃。不如就这么过吧。
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当时他一时冲动的几句话,竟然让她耿耿于怀。
“难怪你当时那么生气。”太子总算明白为何他那一番深情告白,溶溶却当场黑脸。对顶着新人壳子的旧人表白,完全是撞在了刀口上。
溶溶又是一哼。
她当然生气了。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