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当然是好,只是元宝不明白,父王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
……
书房里,奏折堆积得宛若一座小山。
因着太子对外声称只受了皮肉轻伤,因此内阁那边一切照旧,依旧每日都将首辅票拟过的折子递到东宫来。累了十日,累成了这么一大摞。
福全取一份奏折,展平放在桌上,太子看完,拿左手写上朱批。如此一来十分费事,批阅了一个时辰,也不过处理完了四五十份。
福全瞧得心疼,多嘴道:“要不要让溶溶姑娘过来给爷捏捏肩?”
太子放下手中的朱笔,横着看了福全一眼。
感受到主子目光中的森然之意,福全忙伸手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奴才多嘴。”
“她不是奴婢。”
“是,奴才记下了,往后会好好服侍溶溶姑娘。”福全咽了咽喉咙,庆幸自己这条小命保住了,“爷,前几日翡翠递了消息回来,奴才瞧这消息不打紧,一直没来得及回。”
“什么事?”
“翡翠说,薛姑娘的二哥,手腕里头有个疤,看着有些怪异,她夜里偷偷摸去查看过,说像麒麟火。你说她这不是胡扯么?梁侯一家十几年前就死绝了……”
“当真?”太子猛拍了一下桌子,搁在奏折旁边的朱笔滚落到地上。
福全一见这阵仗,脸色骤变。
得,又说错话了。
第52章
向暗月交代了薛家的事后,太子一直在书房忙了两个时辰,才扔下了手里的笔,稍稍活动了一下疲乏的手腕。
抬头望望外面,夜已经深了。
“元宝睡了么?”
“睡了,元宝殿下睡得早,用过晚膳没多久就跟溶溶姑娘一起睡下了。王安同奴才说过,这阵子元宝殿下跟着溶溶姑娘睡,夜里可安稳了,”福全说完,小心的觑了觑太子的脸色,“殿下今晚歇在哪边?”
太子端起桌上的安神汤喝了几口,睡意依旧不浓,索性站了起来。
“去瞧瞧。”
福全不知道太子想瞧的是谁,今晚他已经说错了两次话,可不能再错了。太子吩咐完,他吭都不敢吭一声,自取了一盏羊角宫灯在前,引着太子前往玉华宫。
玉华宫中早已熄了烛火,只有站在廊下值夜的宫人点着几盏昏黄的灯笼。
见太子前来,宫人们默默行礼,并不通传。
太子将福全留在殿外,径自入内。
这玉华宫他住了六七年,即使漆黑一片,他亦能在殿内畅行无阻,更何况,在黑暗中停留片刻,视线便会重新亮起来。
太子轻轻打开寝殿的门往里走去,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星光,他看见龙榻上的一大一小抱在一起,睡得正酣。
殿中极为静谧,他甚至能分清他们俩的呼吸声。
元宝因着体型微胖,呼吸声要重一些,很容易就听见了,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她的呼吸声……很平,很轻,听着让人很安心。
太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更清楚地看到榻上两人的睡姿。
元宝和往常一样,四脚朝天睡成一个大字,只是脑袋枕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则侧卧躺着,一只手任由元宝枕着,另一只手搭在元宝的肚子上,松松地抱着元宝。
她当真是疼爱元宝吧,才会这般拥着元宝入睡。元宝的分量可不轻,有时候太子的手臂让他枕一夜,早上起来都会有一点麻。这么枕一夜,明儿一早她这只手还能动吗?
太子嘴角一抽,今日这女人还故意在他跟前装傻充愣的顶撞他,他倒心疼起她了。
他上了榻,用仅能活动的左手兜住元宝的后脑勺,轻轻把元宝往旁边抬一点,放在旁边的枕头上。
然而,这边溶溶手臂上的分量一轻,皱了皱眉,伸手在空中乱抓。
这女人,睡得倒警醒。
太子伸手压了压她的手腕,她立马就安分了下来重新睡去。然而片刻之后,当太子想把手拿开时,她脸上的表情立即紧绷了起来。
不让他走么?
太子冷笑,手指轻轻在她的手背上滑动,她肤若凝脂,养得水灵极了,摸起来如玉一般。
摩挲了几下,就轻而易举的把他的火点燃了。
如果不是他的右手不能动弹,此时他应该已经伸手把她剥了。
太子重重出了口气,从旁边抓起一个枕头压到溶溶的手上,飞快地离开了寝宫。
……
溶溶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便想像往常一般,亲一口元宝,刚刚一动就碰到了一团锦绣。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个枕头。
顿时一个激灵清醒了,蓦地从榻上坐起来,张望了一下,惊觉元宝已经滚到榻边上,再翻一个身就要掉下去了。
溶溶赶紧把元宝抓回来。
自从意识到元宝的身份,溶溶每天晚上都要紧紧的搂着元宝睡,那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儿子,她必须搂得紧紧的,哪怕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手臂跟废掉一样,她也乐意。也不知自己昨晚怎么搞的,明明睡前把元宝搂得紧紧的,早上起来居然搂个枕头!
溶溶在心底把自己数落了好几遍,这才起了身。
如今她在这间屋子里也有属于自己的一个柜子,跟元宝的衣裳在一起,只不过是在最下面的一层。
前几日溶溶的衣柜叫王安带着人换了个遍,除了织锦、蜀锦的衣裳,甚至还有一身云锦做的,便是宫里位分低的娘娘也没有这么多好料子做衣裳。不过这些衣服的料子虽然华贵,上头的绣花却只是普通海棠缠枝、百蝶穿花这样的花样,并不逾矩,溶溶穿也就穿了。不穿能怎么样呢?原来那几身宫女衣裳都不知道被他们扔到哪里去了。更何况,那几日太子并不在东宫,这些衣裳应当都是元宝的心意,既是元宝的心意,她当然要收下。
溶溶换好衣裳,推开门,便见福全站在外头,顿时心头一紧。
“福公公,您怎么在这儿?”昨夜太子应该歇在书房,福全怎么会一大早出现玉华宫。
福全上前冲着溶溶作了个揖:“回姑娘话,千岁爷还没起,所以奴才在这儿等着伺候。”
“千岁爷……”听到太子昨夜歇在玉华宫,溶溶心里本能的紧张了一下,丝毫没注意到今日福全见了自己竟然在作揖,“千岁爷在玉华宫?”
“昨儿爷来得晚,姑娘跟殿下早都歇下了。住书房那边实在离元宝殿下太远,万一半夜元宝殿下惊醒了,不好照顾。想着这边屋子还有张美人榻,爷就在这儿歇着了。”
这边屋子……也算是一间小书房,不过放的都是杂书,大部分都是给元宝看的,除了书桌书椅,里头还有一张美人榻,只是并不大。若是溶溶去睡,可能勉强能够,但若是太子……怕是有点挤。
“爷住这边,岂不是有些委屈?”
福全笑道:“正是有点委屈呢,只是昨儿爷实在累了,就说将就一点,过会儿奴才就找人抬一张床过来。”
要抬床?那就好。
溶溶松了口气,若是不搬床过来,溶溶生怕元宝又会提三个人一块儿睡。
他肯在旁边这间屋子摆床,说明他晚上乐意把元宝让给自己,况且就算以后他们父子俩偶尔想睡一块,她可以来这边屋子睡,不用离元宝太远。
溶溶朝福全福了一福,正要离开,旁边这门忽然打开了。
“爷,您起了?”
不但起了,还自己更了衣。不过太子并不会梳头,因此头发披散着垂到肩上,因着素日梳发髻的缘故,发梢带着一点自然的卷曲。
溶溶当然是熟悉他这副模样的,她熟悉的那个他,不但披头撒发,还浑身是汗。
当然,此刻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她也是熟悉的。
溶溶别过目光,不与他的视线碰触,屈身向他请安。
“殿下。”
他的目光从溶溶身上稍稍收敛了一些,问:“元宝呢?”
“元宝殿下还没有醒。”溶溶低头回道。
“叫他起来,一会儿我要带他进宫。”
“是。”溶溶本来是想去厨房给元宝准备早膳的,太子这么一郑重其事的吩咐,溶溶立时折回了寝殿。
福全眼瞅着主子把溶溶目送进了寝殿,心里觉得好笑。
想住就直接搬进去住呗,何必搞个对门?
爷不会是想像昨儿个那样夜夜都偷摸溜进去看吧?
“她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很好看,多给她备几身。”今日溶溶穿的是一件月白蝶纹长裙,纤腰一束,越发显得她清丽脱俗。
敢情千岁爷不是在看人,是在看衣裳,还好自己刚才没多嘴。
福全忙道:“是。”
太子和元宝一起用过早膳,便乘车进宫。
“父王,你不是带我去御书房么?”元宝见太子一早上都神色肃穆,不怎么说话,心里早就觉得奇怪了。只是他害怕父王还在生溶溶姑姑的气,因此等到了马车上,他才开口问。
“是去御书房,不过今日不是去上课,而是找你皇爷爷谈正事。”
“什么正事?”元宝何等机敏,立即就想到了关节上,“是皇爷爷又要逼父王娶那个梁姑姑么?父王,你放心吧,我会帮着你对付皇爷爷的。”
太子展颜一笑,“无妨,父王已经想好了对策,你只要乖乖哄你皇爷爷开心就好。”
“父王有对策了?”
太好了。元宝不希望那个姑姑住进东宫,他只想跟父王和溶溶姑姑住在一起。还好父王想到了对策,父王要自己去说服皇爷爷放弃那个梁姑姑,元宝觉得有难度,如果只是哄皇爷爷开心,那就太简单了。
马车一路行到了皇宫大门,进去后换上步撵。
来到养心殿的时候,皇帝才刚刚起了没多久,正由陈昭仪陪着用早膳。
“给父皇、皇爷爷请安。”
“唷,朕的小元宝来了?快过来快过来。”一见到孙子,皇帝刚开始还淡淡的表情立马喜笑颜开,朝元宝挥了挥手。
元宝咧嘴一笑,朝皇帝那边跑去,爬到他腿上坐下。
“皇爷爷,你在吃什么好吃的?”
“全是好吃的,来人,快给我们元宝添副碗筷。”
旁边的太监立马呈上了碗筷,不止是元宝的,太子也有。
“来来,元宝,尝尝这个脆皮菠萝球,这可是个稀罕东西,我连皇祖母都没舍得让吃。”皇帝一见着元宝,连带着说话也孩子气了,活脱脱像个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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