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到此一游」
他很快走回长廊,萧言看见周天恩走出来脸色大变的样子有些疑惑。「怎么了?」
「被抓走了,我不是让你好好守着她吗?」周天恩皱着眉头有些不悦,萧言一听更加惊讶:「怎么会?!我可是都好好守着的!……啊!是那时!」
萧言想起只有听周天清之事时短暂离开这里,只有那时候逍遥才有机会出手。
「走!」周天恩没有去问何时,他现在心里有股异常的慌乱,向外就要走,见状萧言连忙叫住他。「喂!你这家伙想这样去吗?」
一身大红囍服?打架都嫌烙手吧!
「……说的也是,去拿斩允的面具吧,我去换身衣服。」周天恩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故作淡定回应,脚下丝毫不缓奔向房里,换了一身白衣出来,此时萧言把周天恩要的面具递给他,下一瞬间,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玄宁殿。
话说大婚当夜,洛霜在喜娘和一众丫环的包围下完成婚礼的仪式,当周天恩挑下喜帕时,她终于见到今日的第一道亮光,来自房中摇曳的大婚红烛。只见周天恩一身大红,一袭喜衣,头戴皇子制礼冠,浅笑凝望着自己,彷彿佳人在侧,目光温暖。
相较之下,洛霜面容冷淡,未见新娘娇羞,只是眼神冰冷地盯着来人,彷彿来的不是夫君,是毫无关係的陌生人。
气氛霍地有些诡异,周天恩摆了摆手,让一众无关人等退下。
「我先出去了。姑娘可饿了?需要用些膳食?」周天恩无视对方冰冷的视线,用再柔软不过的语气问道,令洛霜不禁一噎,这绵软温柔的语气实在让自己说不出什么重话,她一向是别人如何对自己便如何对别人,下意识地回应:「是有些饿了,劳烦公子。」
语毕,气氛似乎更诡异了。
周天恩微微一笑,这次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恩,不劳烦,我让人准备些较好克化的粥食可好?你舟车劳顿,不宜吃过于荤腥的食物。」
「好。」洛霜乾脆地点头。
周天恩深深望了一眼洛霜,转身走了一步,又再回头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才迈步离开。
不久后宫女依照周天恩的吩咐带了些粥食、青菜进屋,行礼后便自行离去。剩下独自一人的洛霜望着一桌清汤素菜发楞,心情有些复杂。
总之,先吃就是了。
默默地吃着,洛霜不禁感叹宫中的吃食实在不错,明明是清汤素菜却生生拥有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本只想浅尝则止的她不自觉将桌上的菜一扫而空。吃完自己都有些惊讶,自己真不是吃多的人,可这顿菜实在好吃,让人捨不得剩下啊!
洛霜不知道的是,这顿饭菜是周天恩特地让手下的坠香楼主厨所做,也就是上次洛霜被逍遥抓去的地方,能在首都虹都成为大名鼎鼎的餐馆,主厨自然也非浪得虚名之辈。
吃完,洛霜默默思索着今后,想着今夜还算温和的开场,她定了定不安的心,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自身的袖襬,感觉到里面的东西,略略松口气。
就在这时,霍地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洛霜有些讶异-周天恩这么快回来?
就在她要回过头望向来人时,忽地洛霜被人用布矇住双眼,竟被人强横一揹就跑了!洛霜心中暗惊,奋力挣扎着,只感觉自己胃上上下下颠簸,刚刚吃下的膳食一阵翻滚逆流,几欲要吐出来。
-怎么回事?!最近自己也太倒楣了,一直被人绑走……可这里是皇宫啊!怎有人胆大至此来截人!
挣扎一下后,洛霜的心出奇平静下来,不像上次被绑时惊慌失措、奋力挣脱,而是乖乖安分地被揹着走,或许一回生二回熟不做无用挣扎,也或许内心深处有些渴望就这样远走,不必回去面对周天恩。也因为她的安分,这次并没有被点哑穴或其他。
「人带回来了!」洛霜听见有人惊喜喊到,感觉到自己被放在地面上,又听见另一个离自己很近的声音喝到:「别嚷嚷!」洛霜猜想着或许是抬自己来的人的声音,又听他说:「主子呢?回来了吗?」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在这儿。」洛霜瞬间回忆起来,这个人就是一个月前把自己绑去的那位先生!
「这就是洛霜姑娘了吧?」洛霜虽然蒙着布,却能感觉到有一股气息正在靠近,不自觉后退一些。「姑娘不要害怕,我没有恶意!」
闻言,洛霜忍不住冷笑。-没有恶意?没有恶意为何随便将人绑来绑去?
「我叫逍遥。姑娘若是累了,可以先睡一会儿,若是缺什么短什么,儘管跟我说。」名为逍遥的男子自顾自地说,洛霜听见他起身欲走的声音,连忙说到:「等等!你抓我来要做什么?我不喜欢被人不明不白遮住双眼,还被人捆起来。」
逍遥向手下示意,洛霜没有看见,但下一瞬间,遮掩她视线的破布已被扯下,一开始因光线太过明亮而有些不适应,很快地洛霜便能看清楚周围之物。
这是一间相当气派的大殿,雕饰精美的梁柱、奢华万千的椅座,这些几乎给予洛霜一个错觉-这是在皇宫里?
在洛霜还在惊讶的时间里,捆住她手脚的绳子已被弄断。
「这样可以吗?洛霜姑娘?」一名戴着白色面具的男子向洛霜问到,毫无表情的面具挂在人脸上给予洛霜一种惊悚的感受,心中一颤,愣愣地点头。
「快给洛霜姑娘准备些吃的!」白色面具的男子下令,在他身旁的两人应了一声便走出殿外,逍遥毫无表情的面具转过来面对洛霜,她彷彿望见他带笑的嘴角。「我想洛霜姑娘该饿了吧?」
「还好……」其实她蛮饱的……
洛霜摸不透眼前人的心理。这种感觉在与周天恩相处时也有,让洛霜的心七上八下,有些郁闷。
洛霜不喜欢被别人影响自己的心思,垂下眼帘,整理下思绪,再次昂首望向逍遥。「逍遥公子,你还未告诉我,你抓我过来的原因。」
逍遥戴着面具,但不遮掩他此刻闪耀着激赏光芒的视线,这名女子的勇敢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令他忍不住扬起嘴角,轻声问道:「姑娘不妨猜猜看?」
洛霜望向逍遥,脑中竟浮现周天恩漫不在乎的面容。
「姑娘,我伤的如何?」
那时风铃祭上中毒,他苍白的面容扬起一抹不在乎的笑容,他的语气就像眼前的逍遥一样,不在意,却强迫别人思索。
「姑娘,又见面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不自己解毒吗?怎么不问了?」
「姑娘似乎很讨厌我。」
「姑娘可以叫我天恩,毕竟是救命恩人,公子公子的叫有些生疏。」
周天恩总是这样,挂着毫不在乎的淡笑,自顾自照着自己的步调说话。
-真令人生气。
洛霜的眼神里霎时间盈满怒意,瞪着逍遥,后者不禁一楞。「姑娘?」
「你若要说,就告诉我。若不愿意,就不必我多费唇舌。」洛霜不悦地皱眉,别过头去。此时,逍遥的两位手下各端上两盘菜放在洛霜眼前的桌上,两人听见洛霜的话不禁有气,其中一人憋不住火似的吼道:「你这什么语气?!你别搞不清楚……」
「住口!谁让你插嘴的?掌嘴。」白色面具的男子喝到,说话的那人欲言又止,最后沉默的打自己两掌。逍遥摆手命令道:「你们先出去。」
逍遥的手下互望一眼,虽感不解,但主子的命令是绝对的,他们便默默离开大殿。
此时,逍遥在面具底下已经盈满笑意,觉得眼前的少女相当有趣,虽然事实上,她似乎比自己大一些。「姑娘的脾气有些大,是相信夫君会来救你吗?」
其实洛霜此刻心里早就精神分裂,懊悔着自己莽撞的发言,也不知道自己神经哪里不对劲,竟然对绑架自己的人大呼小叫,只是想到周天恩一时气脑,竟如此失态。又听见逍遥如此说,彷彿在威胁自己,提醒自己的处境。
可洛霜强迫自己冷静,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越到危机关头就越冷静,今天也不该例外。
洛霜此刻心里已经横了心,既然已经成为一个刁蛮女子的形象,不如就演到最后吧!
「如果你觉得他会来救我,所以拿我当诱饵,你就大错特错了!」洛霜的目光闪着自信,令逍遥有些疑惑。
-这么有把握周天恩不会来救他?还一副胜利的样子?我越来越不懂了。
「姑娘为什么这么说?」逍遥相当有兴趣洛霜会如何回答。
「……他顶多会叫阿猫阿狗来救我,因为我对他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你懂吗?」洛霜用怜悯的眼神望向逍遥,后者愣在原地,随后大笑。「阿猫阿狗?例如谁?」
洛霜一时语塞,想起上次救自己的人,突然忘记他的名字,有印象的只有另一个名字,只好硬着头皮回答:「比如斩允之类的人。」
听见洛霜的回答,逍遥不禁一楞,再次大笑。「斩允是阿猫阿狗?那你夫君是什么?」逍遥心里明白斩允和周天恩是同一人,这才大笑,但听在洛霜耳里却是另一番解释。
「你的意思是,斩允比周天恩厉害一些吗?」洛霜望向逍遥,试探着问。想起上次那名男子说斩允和周天恩的事情,压不下心中的好奇问道。
「不,他们两人是伯仲之间。」逍遥不动声色解释,望着洛霜闪烁的目光,心中了然这名少女完全被蒙在谷底。
「这样啊……不过说到这里,你应该明白,抓我来毫无用处吧?」洛霜望向白色面具男子,试着晓之以理。
「可是我逍遥从不做亏本生意。」逍遥冷淡地说道,洛霜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没有发现对方隐含的笑意。「我不喜欢做白工,所以既然周天恩不来找你,你就不必再活下去了,省下我送你回去的宝贵时间。」
「什么?!」洛霜脸色一变,逍遥看不清表情的面容霍地凑近,洛霜当下灵光一现,不假思索自袖中拿出匕首朝他刺去。
虽则逍遥朝洛霜快速逼近,但他敏感的察觉到匕首的冷意,长期身处刀光剑影中的身体早已灵敏退后一步,只是洛霜这刀刺得又快又出乎意料,危难中又使出浑身的力,是故刀还是刺入逍遥的右手。
一刀刺入,两人都是一楞。
「新娘子还带匕首?我开始怀疑你是周天恩派来的刺客了。」逍遥退了两步,心中苦笑,感叹自己的计画全被打乱。
「不是的!要不是你……」洛霜有些慌乱。「没事吧?我带着草药。」她从袖中又掏出药包出来,走近逍遥在他的伤口上敷上,皱紧眉头,向郎中对病人说话般凝重的神情:「这样应该不会感染。」
当洛霜又从袖中掏出药包时,逍遥既好气但更想笑-这位姑娘的袖子中,到底藏了多少东西?不会掉吗?
当斩允和萧言步入殿内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洛霜轻柔地替逍遥擦药,一脸担忧、畏惧的样子,旁边还放了把匕首。一时间,两人都无法整理出清楚的脉络解释眼前的情况。
下一秒钟,斩允闪身至洛霜身旁,轻轻一抱便让洛霜离开地面,被抱起的人还在惊惶中,便又飞回殿门口。
洛霜忍不住惊叫一声,只见一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唐突地抱住自己,无所施力的情况下只好慌乱地抱住面具男子的脖子,待男子安稳落地后,洛霜急着想挣脱回到地面,但男子不为所动,轻声在她耳边说到:「马上就走,忍耐一下。」声音彷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悠远而低沉,事实上,斩允的面具是特殊设计,可以改变声音的高低,当然,逍遥的面具也是一样的,只不过逍遥的白色面具因本来是做给女人用的,声音偏高,而黑色面具则反之,声音偏低。
两人的面具是世上惟二的工艺品,传说本是一丈夫送给自己妻子和自己的定情之物,辗转之间流落到斩允以及逍遥手里。
洛霜知道这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是要救她,乖巧点头。「我知道了。」现在不是顾及男女授受不亲的时候。
「下次别再玩这种游戏了。我腻了。」戴黑色面具的男子冷眼对逍遥说到,随后转过身:「若有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洛霜感觉的到抱着自己这名男子浑身散发出杀意,让她打了个冷颤。
听见斩允的话,逍遥陷入沉默,看不清面具下的脸蕴藏的情绪,忽地,一声嘲讽的轻笑自面具底下传出,不知在笑今夜的荒谬或是其他,眼睁睁望着斩允和萧言眨眼间便消逝在夜色之中,低声喃喃自语:「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阿……」
洛霜被斩允抱着离开,到了外面,洛霜意外发现到,原来这里的确是皇宫内!那刚才绑走自己的……也是宫里的人吗?
「你是……?」洛霜望着戴着黑色面具的男子,又看了看在旁边跟着行动的萧言,疑惑问到。既是问萧言,也是问斩允。
走了一阵,见斩允没有回应的打算,萧言只好微笑说道:「我叫萧言。这是我主子,上次跟你提过的……」
「斩允?」洛霜确认似的问到,令斩允几不可见地脚步一缓。萧言讚许地扬起嘴角:「没错,姑娘记性真好。」三人再次陷入沉默,斩允的面孔在黑色的面具底下,洛霜无从探知他的情绪和神情,也不知如何跟眼前的两名男子对话。
况且,斩允给人的气息就是-不要跟我说话。
「有受伤吗?」意外的,却是斩允先开口,悠远的声音若不注意听彷彿就会随风而散,而他无形间散发的气场令洛霜感到特别紧张。
「没有,谢谢。」洛霜摇摇头,礼貌性回应,这时,赫然有种一样的熟悉感窜过脑海,她惊异抬起头,那瞬的想法却同时随风而散。
斩允敏锐地感觉到洛霜的异样,有些疑惑,心中揣测着难道是洛霜猜到些什么?于是再次陷入沉默,很快到了玄宁殿不远处,斩允霍地停下脚步,放下洛霜,对萧言道:「你陪她回去吧!告诉周天恩我先走了。」
萧言点头:「知道了。」话音一落,斩允一身白衣已经消逝在夜色里,速度之快令洛霜有些发楞,视线直直射向萧言,后者难免有些紧张,勉强勾起嘴角问到:「姑娘?怎么了?」
「你对我说谎。」洛霜皱眉,不悦地瞪着萧言,后者心瞬间提起来-不可能吧?!斩允没有做什么惹人怀疑的事情啊?没理由发现的!
萧言吞了口水,故作没事耸肩:「此话怎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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