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两人后,妇联主任就来找苏婷商量处理结果了。
这件事有两种处理方式,一是上报部队,由部队安排人下来调查,但这样处理结果会比较严重;
二是妇联登告示,阐明谣言事件的经过,证明苏婷清白,并刊登二人手写的道歉信,这样于、徐二人虽然会丢脸,但至少履历是干净的,也不至于影响男人前途。
妇联主任直言不讳,她希望苏婷能选择第二种处理方式,因为上报到部队的事情多少,能从侧面反应她的工作干得好不好,所以站在她的角度,能私下解决的事,她都希望能私下解决。
虽然这样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嫌疑,但一个大院里住着,少不了磕磕绊绊,得饶人处且饶人。
而且就算这次上报,两人都受了处分,男人工作也受了影响,但这影响大概率不会到调职的程度,以后她们还是住在大院里。
邱主任觉得,这邻居之间,能不结仇就不结仇。
苏婷当然觉得处理结果越严重越好,但她也不得不承认邱主任的话有道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真把人得罪狠了,谁知道她们能干出什么事。
但这么轻巧地放过她们,苏婷又不太愿意,想了会说:“不上报可以,但我希望妇联能组织全体军嫂开大会,解释清楚这次谣言,并让于红芝、徐芬两人上台,亲口读出道歉信,最后,公告和道歉信要贴在公告栏展示一个月。”
公告和道歉信展示一个月,邱主任觉得没问题,但组织开大会,让于红芝和徐芬上台道歉……太公开处刑了,邱主任面露迟疑:“她们两个人,不一定能答应。”
“这是我的底线,如果她们不愿意当众道歉,那就请您上报这件事,由部队安排人来处理。”
见苏婷态度坚决,邱主任叹气说:“好吧,我再去给她们做做思想工作。”
得知要登台道歉,于红芝和徐芬都不太愿意,不过前者怕事,得知不登台道歉就要上报部队便迅速滑跪。
徐芬的反应就激烈多了,直接嚷嚷道:“让苏婷做梦去!想让我登台道歉?没门!”
邱主任性格虽然不像军属安置办的田主任那么冷硬,但她也不是什么软性子,海军大院的妇联主任可不是光杆司令,手底下管着好几号人,她要真的性格软,也当不上妇联主任。
她也有强硬的资本,她丈夫是驻地司令,岛上这些军嫂,就没有她不敢得罪的。
只是她这个人性格比较和气,遇到事不喜欢把关系搞太僵,行事作风偏圆滑,所以跟军嫂们关系处得很不错,也没人怕她。
但碰上徐芬这样的混不吝,再和气的人也要上火,邱主任脸色当时就拉了下来,起身说:“行,既然你这个态度,那这事我也不想管了,最迟明早八点,我就会把这件事报上去,到时候是记你的过,还是你男人挨批评,后果你自己承担!”
说完,邱主任就转身离开了徐芬家。
其实邱主任知道徐芬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势,只是面子上过不去,反应才这么激烈,她好言好语劝一劝,再分析分析利害,徐芬半推半就,说不定就愿意上台道歉了。
可凭什么呢?
明明是徐芬犯了错,凭什么要让她这个中间人哄着劝着求着让她道歉?邱主任是妇联主任,也希望军嫂们和睦共处,但热脸贴多了冷屁股,她也是会恼火的。
邱主任一撂担子,徐芬就傻眼了。
刚才她调子起太高,现在没了邱主任递来的台阶,就不太好下来了。
而且这事要真闹到部队,肯定不能再瞒着丈夫,于是当晚她男人一回来,她就把这事给说了。
当然,过程中她没少抹黑苏婷,把苏婷塑造成迫害她的大恶人,邱主任是帮凶,只有她,是被欺凌的弱小。
可她什么尿性,她男人又不是不知道,一听就知道这事是她不对。
平时她惹事,说到底也只是军嫂之间的争端,没严重到上报部队的程度,他也就说嘴几句。
但这事闹不好要影响他工作,他不得不上心起来,因为怕被司令知道,没敢直接上门找邱主任。不过第二天到军营后,他就直接跟领导请了半天假,回家压着徐芬去妇联给邱主任道歉,并让徐芬表态,同意上台道歉。
邱主任对徐芬意见很大,但对驻岛的这些军官士兵,她很尊重,看在李副营长的面子上,她没说什么难听话,只说了开会时间,并告诫徐芬,道歉信必须好好演,态度要诚恳,言辞要真挚,否则再出幺蛾子,她可保不住她。
听完邱主任的话,徐芬一脸不忿,李副营长却连连应是,回去后就盯着徐芬,写出了一封长达三千字的道歉信。
虽然这封信,很多地方都是李副营长口述,徐芬执笔写下来的,但想到在军嫂大会上,自己要把这些内容读出来,徐芬就很想撂挑子。
但事关前途,李副营长不打算再纵容她,提前放了话:“这封道歉信三千字,上台后你少念了一个字,我都要跟你离婚!”
徐芬不想离婚,又见丈夫态度坚决,所以军嫂大会当天,她只能登台,一字不差地念完这封令她倍觉屈辱的道歉信。
她觉得屈辱,底下军嫂们听得很高兴。
徐芬是谁啊,海军大院最蛮不讲理的人,丈夫级别低的军嫂,有几个没吃过她的亏?
这时候的人处事,都想着远亲不如近邻,跟邻居有了矛盾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大,吃亏也都忍了。
她们是真没想到,竟然还有看到徐芬登台道歉的一天。
不高兴的人除了徐芬自己,还有于红芝。
第一次被邱主任找,答应写道歉信后,她就去找过徐芬,问她要怎么办,这道歉信要怎么写。
徐芬当时说得很厉害:“怎么写?随便写!我愿意写道歉信都是给邱主任面子,她苏婷还想听什么?”
结果她真随便写了封狗屁不通的道歉信,字数总共不超过三百。可徐芬倒好,字数三千,内容别提多诚恳,多真挚了。
再看邱主任,徐芬上台念道歉信时,表情还算和煦,到她上台,越念眉头皱得越紧,于红芝心里都快恨死徐芬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又不可能跟徐芬撕逼,只能硬着头皮,在已经念完的道歉信后面加几句话:“经过邱主任的教导,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错误,我现在非常羞愧,也很内疚对苏婷同志造成困扰,对不起!”
已经念完道歉信,站到一边的徐芬闻言忍不住侧目,眼神里满是对于红芝滑跪的鄙视。
于红芝说完转头对上她的目光,不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鄙视了回去,心想就徐芬念的那封道歉信,也好意思鄙视她。
到最后,两人各自把头往相反的方向一摆,她们之间的塑料同盟关系,终于宣告瓦解。
两人念完道歉信后,大会还没完,邱主任上台,站在组织的角度,严厉批评了两人的行为,又让大院众军嫂引以为戒,千万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最后,邱主任说:“为了让徐芬同志、于红芝同志能更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经过讨论决定,我们会将她们刚才念的道歉信,和阐述事情经过的公告,一起贴在告示栏为期一个月。”
听到这里,军嫂们再次哗然。
话题都是有时效性的,一件事如果没有新热点冒出,大家讨论两三天、三四天也就差不多了。
当然也有例外,像今天于徐两人上台道歉的事,因为以前从来没有过,所以大家可能要议论个七八天。
但七八天也不长,时间过去,大家就该忘了这件事,她们也能重新出来走动了。
现在要把她们的道歉信贴到公告栏,情况就不大一样了。
公告栏就在妇联所在办公楼外面,正对着大院门口和游乐场,军嫂们进出,或者带着孩子们来游乐场玩就能看到。
可以想到,未来一个月,只要看到公告栏,军嫂们就会议论起这件事,于、徐二人至少要丢一个月的脸。
而且能看到道歉信的不止军嫂,来往的孩子和军官都能看到。
孩子们还好说,年纪小什么都不懂,顶多笑话笑话于、徐两人,但军官们看到就不好说了,尤其是两人各自丈夫的领导,每天进出都能看到下属妻子的道歉信,而且道歉的原因还是造军嫂的谣,回到部队看到她们的丈夫,心里未必不会有想法。
因此,这事虽然没有上报部队,但一个月下来,于、徐两人的丈夫大概率是要受她们拖累的。
但没有人同情两人,也没有人觉得苏婷不应该追究。
这事也就是苏婷碰上了,换个性子软和的军嫂,被造谣也大概率是忍了,到最后自己名声受损,传开了丈夫也受影响。
她们传谣的时候就没想让苏婷好过,凭什么要让苏婷放过她们?
甚至不少军嫂觉得苏婷干得好,今天这场大会也给她们打了样,让她们知道了以后碰上被造谣的事,应该怎么维权,怎么让造谣者自食恶果。
而那些平时爱背后说人的,也都冒出了一身冷汗,纷纷决定闭上嘴巴,她们可不想被公开处刑。
于是军嫂大会后,大院里背后说人的情况大大减少,整体风气也好转了不少。
也算意外之喜。
……
上一个故事完结后,苏婷一直没什么灵感。
这么说也不对,期间她也有过灵光一闪,但当大纲列出来,苏婷就知道这个故事不能画,或者说,暂时不能画。
过去一年里,苏婷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时候,虽然有连环画在连载,但期间她会冒出各种各样的灵感,这是挡不住的。
每次灵感刚迸出来,她都觉得下次要画这个故事,但当故事被细化,她就知道这故事不能画。
虽然五十年后的审核力度也在不断缩紧,很多题材不能写,脖子以下要和谐,但只要不踩线,有些东西写了也顶多是被锁,后果在可控范围内。
这年代就不一样了,虽然没有明令禁止,但像爱情、武侠、悬疑很多题材都没人敢写,因为一个搞不好,就会被扣上思想不正的帽子,下放劳改。
下放农场的人中最多的是什么?是知识分子。
苏婷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她画连环画,就是为了挣钱,为了吃饭。她也很怂,怕被扣帽子,怕下放劳改,所以选择题材时,她非常的小心谨慎,这从她之前连载的故事就能看出来。
她连载过两个故事,第一个故事《出桃源村》实际上借用的是桃源村人的视角,展示了旧社会的残酷,以及新社会的美好。
第二个故事《知青》也差不多,讲述的是一群年轻人,怀着梦想下乡知青,期间经历过挫折,也后悔过自己的选择,但最终决定留下的故事。
两个故事都很根正苗红,苏婷很喜欢,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创造过程中为了避免被扣帽子,她的确删减了很多内容,也因此牺牲了故事性。
虽然两个故事连载反响都很好,读者信件成袋成袋地被寄过来,《知青》完结后,出版社也联系了苏婷谈出版,但这段时间里,苏婷的确有点提不起兴致画新故事。
特别是当她每次灵光一闪,又在故事被细化后,确认这故事不能画,真的像一盆冷水被泼下来。
也有能画的故事,但还没动笔,苏婷就预想到了未来,连载过程中,她必然得小心再小心,就像双手被束缚着,画不畅快。
再想到《知青》篇幅长,出版至少有六本,出版社说的是两本一起出版,未来九个月内出版完,版税随连环画上市支付。
连环画的定价和出版册数跟之前《出桃源村》一样,定价两毛六,每本出一万册,不过给她的版税增加到了百分之十七。
也就是说,未来大半年内,就算苏婷什么都不干,每三个月就能入账八百八十四块,换算到每个月,她的收入是两百九十四,差不多是贺东川月收入的两倍。
因此,苏婷没急着逼自己画新故事,虽然出版社催得急,但她已经做好了未来两年内不开新连载的准备。
直到最近,贺焱辍学回家干活和工作这件事,让苏婷有了新的灵感,她想以他为原型画一个故事,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三火打工记》。
嗯,这名字有点草率,但只要贺焱愿意当这个原型,故事名可以再考虑。
贺焱是很愿意成为妈妈故事里的主人公的,只是这事吧,虽然他已经在全班同学面前讲过了,但想到被妈妈画出来后,可能被全国人民看到,他心里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贺焱扭扭捏捏地问:“万一他们都笑话我怎么办?”
“他们又不认识你,为什么会笑话你?”苏婷反问。
“那他们笑话三火呢?”在妹妹三水出生后,贺焱渐渐接受了“三火”这个外号,再也不会因为别人这么喊他而发脾气了。
苏婷一本正经道:“三火这么可爱,大家喜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笑话他?”
贺焱脸红了:“我可爱吗?”
苏婷毫不吝啬地夸赞他:“当然,你是我们家最可爱的人!”
“那……那行吧。”贺焱佯装勉为其难地答应,想想又补充道,“妈妈画好了,要先给我看,我点头,妈妈才能寄出去。”他要看看自己的形象正不正面,可不可爱。
“行啊。”苏婷答应得很痛快。
贺焱又想了想说:“嗯……画报出来后,我也要看。”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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