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国平脸上乐呵呵的:“慢慢你知道我是谁不?”
“不知道。”慢慢耿直地摇头。
苏国平噎了下说:“我是舅舅啊。”
“舅舅?”
苏国平纠正说:“是舅舅,不是秋秋。”
“是舅舅呀?”
苏国平:“……行吧,叫秋秋也行。”
结果慢慢听了他这话还很不高兴,说道:“就是舅舅啊!”她自我感觉发音特别标准,不允许别人质疑。
见苏国平还有话说,苏婷怕舅甥俩吵起来,说道:“随她叫吧。”
苏国平这才放弃纠正外甥女,招呼四人上车,等人坐稳后,便赶着牛车回去,路上他想起来问:“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知道车上躺的是我?”
“刚到,我们也不知道是你,这不是想着家离得远吗,下车看到这辆牛车,就想问问你去哪,要数顺路,能不能带我们一程,结果东川揭开帽子一看,才发现是你。”苏婷解释完问,“你刚才说在这等了我们一天是?”
“你信上不是说请这几天的假吗?爹娘怕你们拿的行李太多,不好拿,就每天让我赶牛车到公社守着,我等了三天,我可算是等到你们了。”
要是平时,别说等三天,等三星期苏国平都乐意,可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地里没什么活,其他人都躺在家里玩,就他,每天得顶着寒风来等人,想想他就替自己觉得心酸。
但心酸也没办法,家里就他跟他爹会赶牛车,他爹都五十多岁的人了,总不能让他老人家每天来公社吹冷风。大队倒是不缺会赶车的人,可接的是他们家的闺女,借用大队牛车就算了,总不好得寸进尺,让别人来吹冷风。
算来算去,接人这事非他莫属。
当然,他干了活也不是没好处,他爹说了,人接到后过年给他包个大红包。
虽然他爹没说红包里有多少钱,但都大红包了,不往里塞上五块十块的,说不过去吧,苏国平琢磨完,痛快地接了这活。
说到这苏国平轻咳一声说:“当然,我来公社守着不是为了钱,主要是想妹妹妹夫外甥外甥女了,盼着早点见到你们。”
苏婷:“……”
如果不是有原身记忆,苏婷说不定还真信了这话,但她也知道,苏国平这人吧,好吃有,懒做有,但坏心思,他真没有。
因此苏婷没有拆穿他的话,只开玩笑问:“我当然相信二哥你不是为了钱才来接我们的,这样吧,回去我就跟爹说,红包不用包了,免得大家误会你。”
苏国平顿时苦了脸:“别啊。”
“别什么?”苏婷笑眯眯地问。
苏国平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来公社接你们,确实有一点,好吧一大半是为了钱,但妹妹你要相信哥哥,我是真想你们了,你看看能不能高抬贵手,放过你哥这一次,你哥我是真穷啊,屁兜都是光的!”
听他说得凄惨,苏婷不逗他了,坐回去说:“早这么说不就得了。”
苏国平擦汗,心想我这不是没想到你结婚才两三年,就变得这么厉害了嘛!
第94章 苏母
公社到大队的路不好走, 没修过,望过去都是黄土,这里一个坑, 那里一个洞, 坑大的地方苏国平会想办法避过,坑小的就不管了, 赶着老黄牛变换方向可不容易。
再加上车斗狭窄,坐下来围栏只到腰间, 相当于四面敞着, 晚风吹过有点冷,因此牛车坐车连班车一半舒服都比不上,跟火车更是没法比。
但小孩都贪新鲜,而且这一段路程不长,两个孩子都挺兴奋, 指着沿途的青山和房子,唧唧喳喳地问哪是哪。
这下苏婷能回答得出来了, 胸有成竹地告诉俩孩子,完了还问:“看,我没骗你们吧,到了我们公社,我就知道哪是哪了。”
苏国平是个话多的,闻言脑袋后仰问:“啥意思?”
苏婷没瞒着,把火车上的事说了。
“出了咱们公社,我也不知道哪是哪。”苏国平若有所思道。
贺焱好奇问:“你也没有去过吗?”
“市里去过两回, 但我上车就犯困, 一路睡到终点站, 根本不知道经过了哪里, 其他地方就没去过了。”
他们县城比市区离得还远,又没直达的车,期间要翻山越岭,靠两条腿走一天一夜能到都算谢天谢地。
所以他们公社的人除非要办事,一般不往县里去,当然,市里也去的少,乡下人进城不容易啊。
苏国平知道兄妹俩年纪虽小,这几年却跟着父母去了不少地方,说道:“在这上面,舅舅我不如你们啊。”
见到苏国平前贺焱其实有些忐忑,虽然妈妈很好,但外公外婆舅舅舅妈毕竟不是亲的,他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喜欢他。
但这一路聊下来,贺焱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半。
他觉得虽然有点傻,但看他的眼神坦荡里带着亲近,要是外公外婆都跟他一样,贺焱觉得他会喜欢他们。
因此听到苏国平这么说,贺焱安慰道:“没事,等我长大了,带你去别的地方。”
“真的?”
“对啊,我说话算话。”贺焱拍着胸脯说。
“那咱们拉钩。”苏国平伸出小指。
“拉钩就拉钩,”贺焱也伸出小指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拉完勾,苏国平嘿笑着说:“你快点长大,舅舅以后就指望你了。”
“没问题!”
说话间,牛车驶入了苏家咀大队。
临过年地里没什么活,大队里的人基本都在放假,只是天气太冷了,中午大队里还有点人气,到这个点全躲家里了,外面路上没什么人。
当然那也是因为村头人少,到村中央,房屋明显密集许多,基本都是土坯房,房屋低矮,屋顶压着厚厚的稻草。
中间也零星分布着几栋砖瓦房,这年头能盖得起砖瓦房的,都是家境比较好的,要么是大队干部,要么家里有孩子出息了,或者家里兄弟多,且个个都勤快,一家子凑一起盖的房。
但最后这种住得未必有土坯房宽敞,兄弟多了总要结婚,结了婚总要生孩子,一个小家庭能有一间单独的屋子就不错了。
苏家也是砖瓦房,他们能盖起房子,有苏父在大队当干部的原因,也有苏家两兄弟长得人高马大的原因,但跟苏婷嫁得好没太大关联。
这几年她没有固定给苏家老两口生活费,只逢年过节给他们包个红包,算是孝敬。每次钱给的都不多,怕给多了把人心养大,但也不算少,零零散散加起来,一年一百多是有的。
贺东川父母那边也一样,但贺父贺母都有工作,而且资历深,工资都不低,老两口收入比他们小夫妻高多了,所以每次收到红包,贺母都会翻倍地买东西给他们寄过来。
苏父苏母收到红包后也会给他们寄东西,但他们手头光有钱没用,没票照样买不到好东西,只能给苏婷他们寄土特产。
三年下来,他们手头也攒了一笔钱。
但这笔钱苏父苏母还没有动用,他们家房子盖得也早,当时原身还没遇上贺东川,听从父母的安排,在大队里当着记分员。
记分员这工作,说起来算得上体面,但实惠不多,记不了满工分,所以大队里很多记分员还要下地干活,否则年底分到的粮食未必够吃。
但原身好吃懒做,在这上面,她比苏国平还懒点,后者虽然也不太愿乐意干活,但为了口粮,该干活的时候不含糊,只是时不时会找点理由偷懒。
原身懒是一点都不做,要不是这样,苏父也不会想办法给她找个记分员工作,能挣几个工分是几个。
年底分粮本来就是人六工四,两边凑一凑,分到的口粮勉强够她吃的,要是年景好,年底还能分到点钱。
当然,以原身的懒惰,年底有分红是年景特别好的时候,而且她工分少,分到的钱也不多。
所以苏家盖房子,原身真没怎么出钱。
出钱最多的是老两口,然后是老大苏国安,这是老实人,特别勤劳肯干,满十六岁就能拿满工分。苏国平比大哥差不少,但男人在工分上有优势,所以每年除了粮食,手头总能落点钱。
苏家没分家,所以兄弟俩的分红都由老两口收着,盖房时他们也没说谁出的多,谁出的少,反正要盖的就四间房和一个堂屋,除了他们老两口住的,三兄妹一人一间。
新房盖好,几个房间面积都差不多,只是朝向有区别,两间坐北朝南,两间坐东朝西,明眼人都知道前两间比后两间朝向好。
苏父苏母住进了坐北朝南那两间屋其中一间,另一间则被分给了苏国安一家子,毕竟这些年,他为家里做的贡献最多。
在这时候搞什么一碗水端平,让几个孩子抓阄分房,才是没有把一碗水端平——亏待老大了啊!
对这房屋分配,苏国平没什么意见,他清楚自己的斤两,原身看二哥没意见,自己一个要嫁出去的女儿,更不好发表意见了。
只是他们没意见,原身大嫂李红很有意见,觉得自己丈夫是长子,也是家里最勤劳肯干,除苏父外挣工分最多的,结果房子盖起来,兄妹三个分到的房间一样大小。
偏心,公婆太偏心了!
所以原身婚事还没着落,李红就盯上她这间屋子了,想把两个闺女弄去跟姑姑一起睡,他们一家五口睡一间屋,实在是太挤了。
只是原身跟爸妈一个房间挤了好些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房间,哪肯再跟别人挤着住,坚决不肯同意。
苏父苏母心里偏袒闺女,就随了她的心意,让她一个人住。
公婆不答应,李红只能按捺住这份心思,原身结婚去随军不久,就又盯上了原身的房间,但这次她想的是把儿子移过去睡。
她打算得好好的,闺女再好,以后也是要嫁人的,她们一嫁人,房屋就要空出来,另作处置。不如早点让儿子搬进去占着,这样以后儿子也能有个现成的房子。
只是她一提出来,苏国平不乐意了,都是儿子,我平时也没少挣工分,凭什么好事都让你们占了啊!
不行,坚决不行。
李红心想你又没儿子,就一个闺女,要房子干啥?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
奈何老公不强势,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敢直接说出来,只委婉地提了下。
苏国平听完就说:“得亏你是我大嫂,不然我得以为你在咒我一辈子没儿子。”
这话刚出口,就被苏父给骂了。
苏国平是被骂着长大的,丝毫不怕亲爸发火,说:“您别生气,反正我觉得自己挺年轻的,未来十年里,我们打算三年抱俩,五年的养仨,十年争取生六个,不信生不出儿子!所以婷婷那间屋,要么空着,要分,也得等我儿子生出来再分!”
李红听得吐血,心想你结婚早满三年了,也没见你媳妇生出老二来啊!
但最让她郁闷的还是她公公婆婆,明明知道他在满嘴跑火车,却偏偏听了他的话,就这么把房间空了下来。
快到苏家时,苏国平说:“听说你们要回来,咱妈老早就开始收拾屋子了,还是你结婚前住的那间,这几年一直空着,家具都没变。”
苏婷面露惊讶:“我原先那间屋子没住人?”
苏国平没为自己邀功,只笑着说:“有人想住进去,但爸妈怕你回家没地方住,没答应。”
他没明说,但有原身记忆的苏婷知道,李红一直惦记着原身的房间,知道他说的是谁,心里不由有些感动。
苏父苏母对原身这个女儿,确实是掏心掏肺的好,不知他们,苏国平也是真心疼爱原身这个妹妹。
只是原身显然辜负了他们,原着中她结婚后就没回来过,跟父母兄弟都断了联系。后来原身锒铛入狱才想到家人,托律师联系他们,希望他们能捞自己出去。
苏家人的住处一直没变,所以律师很顺利地联系到了他们,当时苏父已经去世,是苏国平陪着年迈的苏母去的首都探监。
原身见到苏母后痛哭流涕,告诉他们自己入狱是贺焱害的,因为他恨自己没有尽到养鱼的责任,想报复自己,让苏母帮自己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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