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毕竟是原身母亲,见她身陷囹圄,做不到袖手旁观,而且原身隐瞒了虐待贺焱的事,所以她以为他们之间有矛盾,才打算试一试。
打定主意后,苏母就让苏国平想办法联系贺焱。
当时贺焱生意已经做得很大,想见他一面不容易,不过苏国平脑子灵活,几经周转搭上了线。而贺焱虽然痛恨原身,但知道她跟苏家人已经十几年没联系,好奇他们对原身什么想法,想为她说什么好话,就跟他们见了一面。
只是见面后,不等苏母为原身求情,贺焱就像讲故事一样,把那些年原身虐待他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说完后,他微笑着问:“如果你们是我,你们会选择报复,还是原谅?”
虽然面上带笑,但苏母和苏国平都看清了他眼神里的恶意,遍体生寒,再说不出一句话。
贺焱欣赏够了他们的表情,又问:“我记得她结婚以后再没有回去过,跟你们断联十几年,你们心里就不怨恨吗?”
苏母叹气道:“再埋怨,她也是我的女儿。”
“是啊,骨血相连,心里再多埋怨,也盼着她能过得好,”贺焱说着,深色渐冷,“可我的爷爷、奶奶和父亲呢?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信任的人在他们死后,把他们的孙子、儿子当成狗养,他们该多痛心啊!”
至此,苏母泪流满面,却再说不出一句为女儿求情的话。
回到酒店,苏母就病了,再次去探监时只有苏国平一个人,他在面前重复了贺焱说的那些话,问她是不是真的。
原身刚开始还否认,后来见否认不了,就暴露了本性:“如果你们把我当亲人,就想办法救我出去,不愿意就算了,就当我无父无母没有亲人。”
苏国平很失望,说:“这些年,我们一直再找你,我们以为你不跟家里联系,是因为你过得不好,甚至以为你出事了,可原来,你是觉得我们没用,根本没想起我们。”
那次探监后,苏国平就带着苏母回了老家,后来原身在牢里病死,是他独自到首都为她收尸。
牛车停在苏家院子外面,苏国平一转头,就看到苏婷目光深深地看着她,顿觉头皮发麻:“妹,哥有哪里没做好,你说,我给你道歉还不成吗?”
就怕苏婷跟爸妈告状,自己将要到手的大红包飞了。
苏婷说:“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
苏国平一下就乐了,凑到苏婷面前压低声音问:“既然你哥我做得那么好,待会你在咱爸妈面前多说说我的好话成不?”
“为什么?”
苏国平搓手说:“爸妈最疼你,你帮我说好话,说不定过年这红包他们能多包两块钱。”
苏婷:“……”
小说里苏国平带着苏母去首都时,作者捎带着提过苏家的情况,老大苏国安勤劳肯干,所以被选上当了小队长,改开后他们这些小队长都进了村委会,没有正式岗位,但给村里办事,能拿工资。
只是苏国安这人除了老实,实在没什么本事,苏父活着的时候还好,没人挑他的刺,苏父一去世,他也迅速被踢出了村委。
不过苏国安运气好,苏父活着的时候能靠爸,苏父去世了还有弟弟帮衬他。
改开前苏国平是大队里出了名的懒汉,除了一张脸能看,浑身上下找不出多的优点,但他抓住了改开这股风,从倒卖货物干起,八十年代初因为政策不明朗,他一度面临牢狱之灾,好在没进去,攒了笔钱,八五年前后开了家小卖铺,后来小卖铺变成大超市,大超市变成连锁超市。
到九十年代,苏国平已经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苏国安前脚被踢出村委,后脚就进了苏国平开的超市当仓管,活少,但开的工资高,完全是为了帮衬兄弟。
总的来说,原着中苏国平戏份虽然不多,但成熟稳重的企业家形象立得很稳。
看着面前为了两块钱折腰的男人,苏婷的心情怎么说呢,就挺一言难尽的。
苏婷说:“哥,咱眼光放长远点行不?”
“怎么说?”
“不要在意眼前这一块两块。”你以后可是要当大老板的人。
苏国平难得语重心长:“妹,你要知道,咱俩情况不一样,你哥我穷啊,一块两块对我来说都是巨款。”
苏婷:“……行吧。”
苏国平眼睛一亮:“你答应帮我说好话了?”
“说是能说,红包能不能大点我可不管。”
“你帮我说就成。”
苏国平心里一高兴,就冲从屋里出来的苏父苏母露了个大大的笑脸,看得两人心里一咯噔,齐声问:“你笑那么高兴干什么?”
“妹妹妹夫他们回来了,我心里高兴啊!”苏国平乐呵呵地说,“爸妈你们还不认识人吧,这是小焱,我外甥,慢慢,我外甥女。”
苏父苏母心想,俩孩子年纪差那么大,我们又不是分不出来,还需要你介绍?
苏国平像是没看出爸妈内心的吐槽,跟俩孩子介绍说:“这是外公,这是外婆,大舅、大舅妈,小舅妈,小的你们估摸着叫就行。”
什么叫估摸着叫?
贺焱有点傻眼,硬着头皮喊:
贺焱礼貌问好:“外公、外婆、大舅、大舅妈、小舅妈,表姐、表弟、表妹大家好。”
因为贺焱刻意放慢了说话速度,所以慢慢能跟得上哥哥的声音,只是这些称呼对她来说有点陌生,所以她吐字不太清晰。
但她年纪小,哪怕声音含糊不清,看着她一板一眼喊人的模样,苏父苏母的心就要化了,笑眯眯地应道:“诶诶,小焱乖,慢慢也乖。”
原身结婚前跟李红的关系很不好,但李红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知道小姑子有出息,所以这会脸上堆满了笑容,跟在公公婆婆后面夸奖道:“妹妹妹夫,你们家这两个孩子长得可真好,不愧是城里来的,谈吐跟咱们农村孩子就是不一样。”
苏国安和苏国平的媳妇何金兰都比较老实,不太会说话,只干巴巴地附和说:“是啊是啊。”
苏婷却没有被捧得飘飘然,语气淡淡地说:“大嫂说得太夸张了,都是孩子,能有什么不一样?”
这话出口,李红还没怎么样,苏国安和何金兰先不安起来:“我们……”
他们话没说完,就被苏国平打断了:“太阳都落山了,外面站着多冷啊,咱们赶紧回屋去吧。”
苏母连忙道:“对对,回屋去,厨房里烧了炉子,暖和,咱们到那去说话。”
“天都要黑了,去厨房坐着多黑啊,”苏国平说,“照我看,还是赶紧让妹妹妹夫他们回屋放行李,顺便休息休息,坐了两天车,他们肯定累了。”
不等父母开口,李红就抢着说:“对对,妹妹妹夫你们赶紧回屋去吧,妈知道你们回来,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棉被也足足晒了两天,你们晚上盖着肯定舒服。”
说话间,一群人进了原身结婚前住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看着至少有二三十平,同时也很空,就摆了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
里面光线也不太好,虽然前后都有窗户,但窗户做的小,而且窗框上镶嵌的不是玻璃,而是蒙着油纸。油纸不透明,窗户一拉,连窗帘都省了。
这会虽然没关窗户,但太阳已经不见踪影,外面天色就不好,屋里看着自然更暗。
不过房间虽然简陋,收拾得却很干净,如李红所说,棉被都是新晒过的,闻着很有太阳的气息。
“你们在屋里休息会,我去弄饭,今晚咱们早点吃。”苏母问道,“东川你喝酒不?”
贺东川知道苏父吃饭爱喝两盅,点头道:“喝。”
“那成,晚上你跟你爸喝两杯。”苏母说完,让他们在房间里歇着,就驱赶着儿子媳妇出去了,并给他们带上了房门。
贺焱好奇心重,大家都在时还知道装样子,人一走,就在房间里转悠起来,东看看,西摸摸,期间问道:“妈妈,这是你以前睡的房间吗?”
“是。”
“房间这么大,你一个人睡觉不怕吗?”
“这有什么怕的。”
虽然农村地多,但大多数人没钱盖房,所以家里都住得不宽松,孩子很少有能单独一个房间的。苏家房子盖好后,原身分到自己的房间,高兴了好一阵,哪里顾得上害怕。
贺焱觉得他妈妈胆子好大,如果是他一个人住在这样的房间里,可能会睡不着,而且从窗户往后能看到山峰,黑灯瞎火地看过去,肯定黑乎乎的。
不过后院除了山,还有鸡和鸭,苏家养了两只鸡、一只鸭,不敢再多养,怕被说是资本主义。
其实大队里有养超过三只的,但都是偷偷地养,不敢放出去。
倒不是怕被人举报,苏家大队全是姓苏的,说起来都是一个祖宗,都沾亲带故的,不至于这么害人。真有人动坏心思去举报,那才要被吐沫星子淹死。
但每个大队都有游手好闲的懒汉,这些人不但懒,还很馋,上山捉野鸡下河捞鱼这种事不少干,养鸡养鸭超过三只的,也是他们的目标。
因为这样的人家鸡鸭丢了不敢闹,真闹起来一清点,你家养这么多鸡鸭是想干啥?搞资本主义吗?口头教育都是轻的,严重了说不定要被抓去劳改。
他们惹不起懒汉,就只能躲,白天鸡鸭放到院子里透透气,完全全抓紧笼子里,放自家堂屋里养着,虽然臭,但鸡蛋鸭蛋能换不少好东西,值得。
大队里其他人可以多养几只鸡鸭,但苏家不行,苏父是大队书记,要以身作则。三只差不多了,虽然攒不下多少鸡蛋,但给自家人补身体,勉强够。
海军大院也有养鸡养鸭的,但很少,特别是搬到沪市后,基本都是楼房,没地方养。
慢慢对平川岛的印象已经很淡,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见过鸡鸭,听到哥哥说后院有鸡鸭,心里很好奇,嚷嚷着要去看。
刚到苏家,贺焱还有点拘谨,不敢乱跑,所以面对妹妹的请求,他征询父母的意见问:“我能带妹妹去看吗?”
“可以。”
得到允许,贺焱放心地瞧着妹妹的手出门了。
他们离开房间后,苏婷打开行李袋,将他们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来,给贺东川放进衣柜里。
衣柜是双开门,不是很大,但原身衣服也少,除了下层塞了两床棉被,上面基本是空的,空间足够堆放他们的衣服。
贺东川把叠好的衣服房间去后,没有转身继续拿衣服,而是饶有兴致地翻着里面已有的衣物,笑着对苏婷说:“你以前的衣服颜色挺丰富。”
“什么?”苏婷不太理解他的意思。
贺东川从里面拿出件红绿碎花的汗衫,展开给苏婷看。
红配绿是出了名的死亡穿搭,虽然好好挑选,也能搭配出高级感,但对大多数人来说,红配绿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土。
更何况贺东川手上这件汗衫还是碎花的,更是土上加土。
苏婷回忆起原身以前的穿着,衣服不多,每个季度换洗的就那两身,但穿起来基本都很土,区别只在于有的颜色沉闷,土得很朴实,有的花枝招展,土得无可救药。
原身随军带到平川岛的那些衣服也不例外,所以苏婷穿来后,原身的衣服渐渐都被压了箱底。
想到这苏婷僵着脸说:“以前都是我妈挑布料做衣服,我只管穿。”言下之意,衣柜里这些衣服可不是她的审美。
这当然是甩锅,事实上原身打小就有主意,穿什么衣服,要什么款式,全是她说了算,只要不超出预算,比如家里只有土布,她非要工业布,她妈都给做。
所以衣柜里的那些衣服,还真是原身的眼光。
其实放在这个年代,原身眼光不能说很差,毕竟大家都土,半斤对八两,但就像前面说的,有些人土得很朴实,原身这花花绿绿的审美,就土得有些无可救药了。
“哦——”
贺东川刻意拖长声音,做恍然大悟状,可从表情到语气,都能看出他没信她的话,看得苏婷忍不住磨牙:“都几年前的衣服了,你拿出来干什么?”
“看看你以前什么样。”贺东川说。
苏婷语气凉飕飕:“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说你更喜欢以前的我?”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想如果他敢点头,今晚她就敢让他睡地板。
而对贺东川来说,这是一个死亡问题,他斟酌片刻道:“我永远喜欢当时的你。”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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