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审视燕非藏, 再观其手中之刀, 心中隐约生出猜测。
未等他开口, 一旁的卞行舟从腰封取下折扇, 优雅利落地打开,含笑说道:
“燕氏惊涛刀,果然名不虚传。”
赵瑞翻了翻白眼,装什么装!
“燕兄,赵某无意冒犯你,方才是我眼拙, 没能认出你。”他脸上倨傲消减几分,收回内劲,“你尽可歇在亭中。”
陆见微:看人下菜碟,不错不错。
此人应当出身大宗大派,没有关注过江湖上的小道消息,即便认出燕非藏, 也不知他如今受雇于八方客栈。
这样才更有意思嘛。
燕非藏也收回惊涛, 刀柄和刀鞘铮然相击, 于凉亭内外回荡。
他没问赵瑞身份,也没回答赵瑞的话。
如此姿态,让赵瑞心中生恼。
可燕非藏乃江湖第一刀客,赵瑞不愿在美人面前大动干戈,若是落败,岂不有损他在美人心中的形象?
胸腔团着气,不能对燕非藏发泄,只能冲向亭中另外几人。
“尔等速速离亭,别扰了雪儿清静!”
一阵风呼啸而过,卷着细密的雨丝,簌簌击打飞翘的檐角。
无人应声。
赵瑞:???
这些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卞行舟摇着扇子,倚柱而笑,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陆见微坐在石凳上,一手撑着石桌托腮,另一只手垂放于膝盖。
石桌遮挡,无人看到她掌心出现一颗石子。
石子是她沿途捡的,遇到圆润的好看的石子,她通通收入系统背包,当暗器用。
走了快两个月,她的背包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石子,随取随用。
拇指盖大小的石子,在八级内劲的加持下,以一种极为刁钻诡异的角度,咚一声击中赵瑞的额头。
石子正中眉心,啪一下落地,六级武师的眉心赫然鼓出肿包。
赵瑞眨了眨眼,伸手摸了摸眉心,痛嘶一声,回过神来,不由勃然大怒,抽出腰间软剑,厉目扫视亭中众人。
“谁干的?!”
依旧无人回应。
只卞行舟肩膀抖动。
“卞行舟!是不是你干的!”赵瑞气急败坏,软剑刺向对方,“惯会偷袭的伪君子!”
扇骨挡住剑尖,发出清脆的击响。
折扇看似脆弱易破,却是由精钢打造而成,十六根扇骨造型精巧,内有乾坤。
剑尖刺来之时,扇柄处一道银光闪过,直逼赵瑞面门。
软剑柔韧,弯绕而回,与细小的针尖碰撞。
细针落地,被风雨之声覆盖。
“赵兄,莫要如此莽撞。”卞行舟勾唇一笑,摇着扇子审视陆见微几人,“在下武林盟紫微堂卞行舟,方才不知是哪位侠士出的手?”
武林盟?
老朋友啊。
陆见微没有吭声,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回答,都睁大眼睛回望卞行舟,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
“卞行舟,你别跟我装模作样,肯定是你故意捉弄我,我今日一定要让你磕头认错!”
软剑再次刺出,剑风所过之处,冰冷慑人,完全不顾亭中其余人的安危。
一声轻叹倏然入耳。
剑停,风止。
赵瑞猛然收剑回神,转头看向栏杆处的白衣女子,自责懊恼道:“雪儿,对不起,是我太鲁莽了,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又犯浑。”
“雪儿,他向来这般粗鲁无礼,你别为他生气伤神,不值当。”卞行舟不遗余力地给情敌上眼药。
赵瑞:“你——”
“雨停了。”美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绿萝,走吧。”
侍女绿萝脆声应了,随她一同离开凉亭。
赵瑞也没时间跟卞行舟争锋了,连忙上马追逐而去。
四人的身影渐渐消失。
“我刚才是怎么了?”薛关河疑惑道,“感觉脑子不听使唤了。”
岳殊皱眉:“我也是。莫非是什么魅术?”
“不是魅术。”阿耐说,“与卞行舟同行的,应该是擎天殿赵长老之子赵瑞。传言这二人为一女子深深着迷,到了疯魔的程度。”
梁上君拍拍屁股起身,“方才那位就是江湖第一美人,逍遥宗宗主之女,赫连雪。”
“就算是第一美人,我又没看到她的脸,只听声音怎么会失神?真不是魅术?”薛关河问。
阿耐解释:“赫连雪擅长音攻,精通各类乐器,她修习的心法特殊,嗓音也变成乐器,你失神,是因为声音攻击。她修为不到家,尚且无法完全控制,所以在外很少开口。”
薛关河摸着下巴:“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我很早就闯荡江湖,知道的自然多。”
“是吗?”
阿耐转移话题:“陆掌柜,雨停了,要走吗?”
陆见微热闹没看尽兴,懒洋洋地起身。
“走。”
一日半后,八人终于抵达达达城。
达达城的建立,依托于中原和西南的贸易往来,与中原城池不同,它的城墙比较低矮,都是用土夯成的,没有太大的防御力。
说是城,其实与破败的小镇无异。
达达城名副其实,想要进入“发光的金子”城,必须得掏出银钱。
入城费每人一百文,比黑店还黑。
梁上君之前自荐为向导,见众人疑惑,便开口解释:“掌柜的,在达达城交易的货物,大多是当地名贵的药材,中原商人也会运送珍贵的瓷器、茶叶、丝绸等货物前来交易,若是连一百文都拿不出,就没必要进城了。”
众人:“……”
歧视穷人啊。
陆见微目光落向一个背着竹篓的汉子。
“他看起来很有钱?”
汉子头戴汗巾,上身灰色开襟短衣,下裳裤脚阔而大,至脚踝,脚上穿着草鞋,皮肤黝黑,面容沧桑,双手紧紧攥着竹篓的背带。
“他是当地人,应该是个卖山货的,不用交进城费。”梁上君说,“只有中原人入城需要交纳一百文。”
阿耐轻哼:“达达城只欢迎有钱的中原人。”
“听起来确实是这个道理。”薛关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六百文,递给城门的守卫。
阿耐取出二百文。
守卫生得高大威猛,手持竹制的叉戟,没有内息,只是寻常的当地居民。
但城门内外,无人敢放肆。
来此的中原人很多,陆见微八人没有引起太多注意,进城后,跟随温着之的马车,前往城北的集市。
从江州动身前,温着之就已经托人于达达城寻处铺面,两个月过去,客栈应该已经建成。
达达城不比中原城镇,城中的店铺、民居皆是由竹子建造而成的吊脚楼。
滇州潮湿温热,山林茂密,虫蛇极多,一楼一般不住人,用来储藏粮食或圈养家畜。
八方客栈的分店,自然也入乡随俗。
院子的格局没变,马厩、通铺分列左右,只是主楼和通铺都变成了吊脚楼。
因竹子的承载能力有限,主楼只有两层可供居住,说是客栈,实际就是八人在达达城的落脚之地。
能不能营业还另说。
主楼共十二间房,二楼九间,三楼三间,陆见微依旧住在三楼最中间。
二楼房间,由薛关河五个伙计随意挑选。
通铺三间房,由温家主仆包圆。通铺设计了斜长的坡道,供轮椅行驶。
落定后,伙计们忙活起来。
劈柴的劈柴,打水的打水,做饭的做饭,一切都井然有序。
“啪!”薛关河一巴掌拍死蚊子,瞅着掌心的蚊子尸体,惊道,“这里的蚊子也太大了吧!”
阿迢从药包里掏出瓷罐,递给他。
“这是什么?”
“驱蚊的药,也能止痒。”
薛关河接过,抠出一点膏体抹在痒包上,瞬间感到一股清凉,驱散了痒意。
“真的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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