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都是你的。”温着之笑了笑,“它们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更有用处。”
陆见微:“我折价给你——”
“陆掌柜要与我分得这么清?”温着之神情平静,语气也很自然,就像朋友间的打趣,旁人没觉得有什么。
落到陆见微耳里,她难免心虚了一下。
“亲兄弟明算账”一直是她的行事准则,就算是情侣,也不能不分你我,刚才说出那句话不过是习惯使然。
陆见微养过一只狗,狗在小时候很黏她,经常从犄角旮旯里扒拉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送给她,甚至会把盆子里的肉骨头藏起来,等外人走了跟她献宝。
她每次都无情拒绝,狗子便睁着黑汪汪的大眼睛,失落地叼起“宝贝”离开。
次数多了,狗子也就不再玩这类游戏。
后来狗子死了,她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心里面都隐隐有些愧疚。
“好,”她看着温着之,“我先替你收着。”
温着之眉眼明显生动起来。
“公子!”阿耐跑过来,接过他腿上的大包袱,上下打量他,松了一口气,“走了这么多山路,肯定累了,公子快进来,药膳我已经煮好了。”
阿勒舒好奇:“你怎知你家公子今日回来?”
“故白头开花在前日,陆掌柜取得故白头之后应该就会回来,我估算了一下,就提前备着了,没回来也不要紧。”阿耐随口回了一句。
薛关河惊喜道:“掌柜的拿到故白头了?这么说阿迢的毒是不是可以解了?”
“嗯,蛊神教送了我两瓣。”这是陆见微对外的说辞,她取出一只瓷瓶,递给阿迢,“解药。”
阿迢愣在原地。
她的目光牢牢锁定药瓶,脸上竟露出恍惚之色,一时不敢伸手去拿。
夙愿终于达成,她却生出几分怯意。
“怎么了?”陆见微调侃,“不信我的药术?”
“不是。”阿迢狠狠摇头,接过药瓶,喃喃道,“感觉像是在做梦。”
她毫不犹豫,仰头倒入口中,咽了下去。
有了故白头的加入,解药的药效绝对是顶级,不消片刻,阿迢嘴唇上的淡紫渐渐褪去,露出几分鲜活的血色,苍白的脸也变得红润。
束缚她十年的毒,终于解了。
一股无言的轻松涌出胸膛,压在身上的沉重倏地烟消云散。
重获新生,不外如是。
阿迢眼里陡然沁出泪珠,泪珠滚滚而落,一颗接着一颗没入尘土,就像所有的不幸终将被时间掩埋。
她不好意思地背过身,想抹掉眼泪,却越抹越多。
薛关河贴心递上巾帕,扬声道:“掌柜的这几日在外面肯定吃不好睡不好,我去做桌好菜,给掌柜的和温公子接风,顺便庆祝一下阿迢解了毒。”
“我跟你一起。”岳殊连忙附和,还拉扯梁上君,“你也来帮忙。”
梁上君:“……”
“我不在的时候,客栈热闹得很,马厩里似乎多了三个客人,”陆见微笑着吩咐,“燕非藏,把他们拖过来。”
燕非藏依言,拖着三个杀手,跟随陆见微进了厅堂。
“掌柜的,这三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句话不说就攻击客栈。”薛关河从厨房伸出脑袋,“好在咱们没丢您的脸。”
阿迢转身道:“已经喂了寻常客,嘴里的毒囊也已取出。”
陆见微颔首称赞:“干得不错。”
伙计们一个个咧开嘴角,笑得极为开怀。
“陆掌柜……”赫连雪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陆见微回首笑道:“差点忘了,你二人要是住店,按客栈规矩交钱便是。绿萝姑娘呢?”
“我吩咐她守在魂断岭外,见不到我,会自己回来的。”
“哦。”
陆见微转身踏入厅堂。
三个杀手被扔到堂中,下巴被卸,内力被封,还被绳子捆住了手脚,在马厩待了两日,早已狼狈不堪,神情恍惚。
赫连雪和阿勒舒厚着脸皮进来,陆见微没拦。
她坐到藤椅上,温着之替她斟了茶,阿迢从药包里掏出一颗药丸,正是“敞心扉”。
药丸塞入三人口中,药效发挥作用。
陆见微示意燕非藏审问。
燕非藏合上他们下颌,沉目问道:“何人派你们来的?有什么目的?”
三人摇摇头,满脸茫然:“不知道。”
众人:???
燕非藏又问:“为什么要来客栈?”
“杀光客栈里的人。”
“为何要杀光客栈里的人?”
“不知道。”
陆见微:这是进行了深层次的洗脑?
之前东流城外的灰衣杀手,不仅齿间藏了毒丸,体内还有蚀血虫,算是双重保险,却也不得不吐出实情,让周家案大白于天下。
这次指使杀手的人倒是更加谨慎了。
没有蛊虫,玩起了催眠。
她不知道派遣杀手的是哪方势力,但与她有仇的,无非是武林盟、千里楼、黑风堡,神医谷也勉强算上。
武林盟派过杀手,嫌疑有点大;千里楼最为神秘,说不定憋着什么坏;黑风堡堡主也就七级修为,不可能派出七级武王来当杀手。
至于神医谷,她直觉不是。
蛊神节上的杀手,因体内有蛊皇控制的子蛊,神教暂时也无法从他们口中挖出消息,只能搁置。
按照杀手组织的原定计划,蛊神节必会大乱,蛊神教教主之位也会易主。
但因为她和温着之,计划失败。
如果她是幕后之人,定然忍不下这口气。
派出这些杀手,一是为了报复,二是为了试探。
最好是能让客栈损失惨重,予她沉重打击,若是不能,试一试“九级武王”身在何处也不亏。
可惜的是,一个也没捞着。
一个七级,五个六级,一个五级,一下派出这么多精英,这样的势力可不多见。
武林盟真能拿出来吗?
陆见微对此存疑。
在场之人只有她知道三间客栈都遭遇杀手闯入,其余人尚不知情,只觉得三个杀手来得突然,完全找不到头绪。
赫连雪忽道:“这些剑……我似乎在哪见过。”
她说的是三个杀手的武器,都是极为寻常的长剑,市面上一抓一大把,同他们一起被扔在地上。
燕非藏道:“这些剑几乎一模一样,应是批量锻造,与江湖上常见的剑并无太大区别,见过不足为奇。”
“可我确实觉得在哪见过。”赫连雪被他说得有些不确定了。
温着之俯身拾起长剑,仔细打量片刻,说:“样式虽与市面寻常的剑相同,但不同的锻造工艺会铸就不一样的纹理。”
“什么纹理?”阿勒舒不由凑近,诧异道,“不就是剑吗?哪有什么纹理?”
陆见微想起来,温首富还擅长武器鉴赏。
在丰州客栈,岳殊还她剑的时候,他就说过那把剑工艺非凡。
“温大师看出什么了?”
“各地铸造术皆有不同,所出剑胚也有所差异,我曾对比过各地铸造世家的刀剑,总结了一些经验。”温着之笃定道,“此剑出自苍州姚家。”
陆见微挑眉:“姚?”
她倏然想起,系统背包里还有一枚鹤形哨子,是当初在龟鹤居,夫妻二人为了感谢她送予她的信物。
两人还留言,若她日后到了苍州,可去姚家铁铺找他们。
她当时不解其意,还是梁上君给她解释,这些铸造武器的地方,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姚家是苍州最大的铸造世家,铸造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若能得一把姚家大师量身定做的武器,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
梁上君从厨房踱出来,“当然,价钱也不便宜。”
陆见微:“多少钱?”
“看是哪位铸造师出手,不同的铸造师要价不同,但最末流的铸造师,至少也得十万。”
陆见微:“……”
好赚钱啊。
怪不得洪家父子眼也不眨付了二十万。
她还是不够黑心。
“我没记错的话,逍遥宗也在苍州。”阿勒舒臭着脸说,“难怪赫连姑娘觉得眼熟。”
赫连雪坦然道:“门中弟子用的武器,确实大多出自姚家。”
众人也能理解,毕竟离得近,彼此有生意往来很正常。
“姚家是铸造世家,除了高价量身定造武器,也会接批量生意,”燕非藏说,“就算知道他们的剑出自姚家,也很难查到背后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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