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们俩分头行动前,曾经一起讨论过应找那人负责指证。
当时夏侯婴想了想,就道:『您不是说过,萧主吏和嫂子对虞先生诸般虐待的时候,牢房里还有两三个卫兵在吗?』
『对。』
『您跟我描述一下那几个卫兵的摸样。』姜石照做,让记忆力甚强的夏侯婴一下背出他们的姓名籍贯。
『侬又会记得那么清楚?』姜石奇道。
『这个还重要吗?我们倒不如快点讨论好计画,免得耽误时间。』夏侯婴急道。
姜石仔细想了想,就道:『我们需要人证和物证。这样吧,侬告诉我那几个卫兵当值的地方,我去挟持一个回来,而侬这个地头虫,就去查一下那个君妍的房间。』
接着,夏侯婴把德铨叫了过来,又为姜石号一号脉,只觉他内功不济,只好传授他一些传音术的入门技巧,还道:『这下,您就可以随时收到我的千里传音。待您挟持到那个卫兵之后,就按我的指示前往会合之处。』
姜石跟他们道别,他们之间又互相嘱咐对方万事小心,然后就各自出发。
现正夜深,姜石来到今早还在囚禁着自己的牢房,正想推门而进时,竟发现大门已被锁上,唯有掏出一张爆火符,只唸出半句咒语使得威力大幅下降,把铁锁完全烧熔,就破门进去。
在狭窄的地牢内,他无法如夏侯婴般自由活动,当碰到卫兵时,只能直接打晕他们然后直闯。
他越过囚笼,一边施展着清净呢喃,让那些遍体鳞伤、武功尽失的囚犯陷入昏睡,不会因为见到他而大呼小叫。接下来,他将进入监牢更深的位置,那里囚禁的都是重犯,自然有更多卫兵看守,使得姜石随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他躲在墙壁后,探出头观望,竟不慎惹起一名提灯狱卒的注意,只听他大叫:『你…你不就是…』但他都未讲完,姜石就已经放出飞镖把他的灯弄熄,使这密闭的地牢瞬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哇!干什么了?』他吓得跌在地上,把数名伙伴引了过来。
姜石依然不放过他们,又是把他们的灯全数弄熄。
『别怕!我们看不见,那家伙也看不见。只要儘快把他抓起来就…』那卫兵霍地闷哼一声,随即倒地。
『嗯?怎么了?喂!』其他的卫兵不知所措,只想难道敌人看得到自己?
原来姜石运起了一记『枭视功』,乃是模仿猫头鹰的视觉,让人可以在黑暗中依然有着良好的视力。
据说玄圣门一直都有饲养猛禽的习惯,目的是为了训练其作为战斗的好搭档,同时仿效牠们的特性和能力,创出一套门派独有的技能-『猛禽戏』
只听姜石『啪嗒、啪嗒』的数声,就把那帮卫兵全部击倒,然后就藉着黑暗作为天然屏障,一直前进,每当见到沿途上放了油灯,就把其弄熄,以确保自己佔尽优势。
突然…
『在这边,他一定在这!』几十个拿着刺棒和流星锤等钝器的巨汉你挤我拥地迫近姜石。
『哼!身手慢得像龟一样,老子我只好得罪了。』说罢,又是摆出手刀,正要往他们的后颈一劈,谁知他们后面原来还有一群拿着弩箭的弓兵援护,只听他们道:『听出你的位置了!』然后就百箭齐射。
『妈的!想连自己的同伴也殃及吗?』姜石大惊,同时埋怨自己为何如此冲动进攻,使得他们轻易掌握到自己的所在位置。
但听『噹噹噹』的金属声不住响起,那群重装巨汉竟然无人倒下,只是越战越勇,细心听着姜石闪避和出拳时发出的声音,把只穿着布衣的他迫近墙角,又派人冲出重围,企图让其把油灯重新点燃。
姜石一见,只是大喊:『哪里跑?』
然后就一个筋斗跃至半空,使着一记『阳神鸦』,以彷彿阳神赤乌的双爪腿把一人的脖子勒紧,再狠狠摔到地上,只听『喀拉』的一声,那人手骨断裂,痛苦地流着男儿泪。
这时另外一名准备逃出地牢的巨汉猛然想起,自己怀里有个备用的火摺,就拿出来吹起微微的火光,只见姜石亦是凭着听觉,不住翻着筋斗闪避,一边把弓兵放出的弩箭全数单手抓住,随即把它们一下子扔回头,尽数插在弓兵们的肩膀或者手掌的非要害处,让他们顿时失去战斗能力。
那手拿火摺的巨汉打从心底里怕出来,只想这家伙到底是人是鬼,怎么可能单凭一人之力就把弓箭手们全部击倒。
『好!接着到谁?』姜石得意洋洋的问道,却没有成功挑衅到那群巨汉,只见他们个个都嘴角上扬的贼笑。
姜石心感不妥,一回头就见那个拿着火摺的漏网之鱼居然从嘴里喷出熊熊烈焰,让他不禁一缩,应声倒地。
『嘿嘿!幸好身上有壶酒!』那拿着火摺的巨汉笑道,然后其他的重装兵都一同蜂拥而至,想要把眼前的姜石捅成马蜂窝。
但见他不慌不忙的『慢慢』站起来,虽然说是『慢慢』,这动作却是流畅得让巨汉们惊讶,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彷彿僵硬起来,什么也干不了。
『反应还是太慢!』姜石嘲讽道,然后就拿出一道排山符贴在地面,又是只把咒语念到一半,引发了一场微型地震,弄出大量足以把巨汉们困在里面的土坑,又配搭着十数道疗伤符,让地上的窟窿瞬间消失,只剩下一个给他们呼吸用的小孔。
『卑鄙小人!』他们齐齐大骂,姜石却只是对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就继续往地牢的更深处进发。
他找了个无人的角落,把手掌放进地面,试图估算一下这个地牢的深度,发觉这里已经是最下层,知道虞茴一定在这里。于是他鼓舞自信,跟自己说:『这次一定能把虞茴救出来。』
按照刚才吕雉所说,她打算先用馊水灌虞茴三餐,再夹断她的手指,最后才处决她。
只不过现在天也未亮,肯定没有那么快就吃『早饭』,所以他决定按照原定计划,先不把虞茴救出来,让人证物证都送到刘邦面前,再让他亲眼看看部下们的恶行,再把她救出来,让刘邦对自己心如蛇蝎的枕边人彻底失望,斩草除根。
他这次不再隐匿,而是正面往那个正在值班、有份儿助纣为虐的狱卒长冲过去。
『喂喂,什么人?』身穿轻甲的他边问边拔出佩刀,一下就挡住了姜石毫无虚招,直截了当的致命一击。
『居然挡得住?』他忽感不安,立即往后跳跃,瞥到狱卒长正使出一招『猛虎扑兔』,乃江湖上常见的霸道武功,虽说是常见,但有能力把其挡下的人少之又少,连姜石也不禁想:『这招的攻击范围太广,虽然他只是一刀往前捅,却可随时变招转向,即便我是往左或往右闪避都仍是处于险境!』
他不作多想,只是往后退步以回避,却也不是办法。『不行!完全找不到位置入手。』他再这样退下去,无异于等死,于是他唯有一试。
他忽地作势往左跳步,只见狱卒长的双眼也随之而看往自己的右边,作好变招的准备,哪知这只是幌子,矫捷的姜石又是化成白烟般似的往狱卒长的左半身攻击。
他杀意烧得正旺,但突然想:『虽然这家伙很可恶,不过要是我杀了他,也实在是对不起沛公。我们的目标是刬除吕雉、救出虞茴,仅此而已。』
他打算手下留情,只废他一条臂就算,就往他的琵琶骨突刺过去,怎料桃木剑『铿』的一声被弹回,只见狱卒长的佩刀早已回防,重新筑起高墙似的防守范围。
『不可能!他的反应怎会那么快?居然看穿我?』姜石只是因愕然而失神了一剎那,就已被对方找到攻击的机会,一记『飞虹刀』打横砍往姜石的喉咙,但他只感莫名其妙的不解为何这刀速度那么慢,让自己有足够时间低头闪避之馀还可以准备下一波攻击。
原来这都是狱卒长设下的陷阱,他料到姜石必然会往自己的左方低头回避,于是提起左腿,一下踢向他的下巴。
本来腿法并不是狱卒长擅长的武功,但正因这姜石低下头,使得身手不够好的人都必定可以命中。
狱卒长心想:『臭小子,都洗好脖子了吧?』但见被击飞至半空的姜石并无任何动摇,彷彿还有后着一般。
耀眼的银光突然把狱卒长照得盲了一盲,只见姜石的左手上正拿着自己的佩刀。
『什么?他是何时…?』狱卒长大吃一惊,想到刚才自己只顾出腿,没有注意到姜石居然顺势出掌,拨飞了自己的兵器并一手接住。
他现在从天而降,双手都伸出武器,彷彿是头往下坠的燕子。『哼哼!虽然燕子不是猛禽,但尾巴却是锋利得惊人!』猛禽戏第三式-『燕尾叉』,一击把狱卒长的左臂和右耳完整削掉。
他滚地叫苦,但不等一会儿就被姜石抓起来,威胁他道:『想保得住侬的手和耳朵,就跟我来,在沛公面前指证吕雉!』狱卒长为求保命,只得对姜石摇尾乞怜,自然也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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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铁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刘邦双手摆成祈祷状,捂着额头,彷彿没有面目面对眼前的众人。
『沛公殿下,既然这些都是我在君妍的房间找出来的。』夏侯婴比一比放在木盘上的染血布带和假皮,以及意外收穫的伪造胎记用的药材及颜料,还有一包以布帛包着,黑漆漆的一团糟。
他继续道:『如果她不是刺客的本人,又怎会因为姜先生的毒药而要不断换包扎的布带和掩饰的假皮?』
刘邦依然沉默,心里不愿怀疑爱妻,亦是他一直不愿到地牢查探真相的原因。
听到这,姜石忽然插嘴道:『还有这包鼠尾草,虽能轻微克制我下在刺客伤口上的药,却含有剧毒,所以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至于虞茴怎样被侬的好老婆折磨,可以问这个人!』他把那包黑漆漆的鼠尾草扔开,一脚踢往被捆绑在地上,左臂和右耳都已经被接驳回的狱卒长,喝道:『说实话!不然要了侬的命!』
狱卒长只好结巴的哭道:『呜呜!是真的沛公,夫人她真的命我和萧主吏一同把虞先生虐待得不似人形,除了把她鞭得浑身是血外,还用磔架把她锁起来,若然她坚持不肯收下夫人给的财宝然后离开,就要让她受尽折磨,喝馊水、夹手指…』每字每句都把刘邦吓得发抖,他万万想不到自己的结发之妻不是纯粹善妒那么简单,居然还是如此歹毒。
姜石刚才故意让狱卒长把虞茴被虐待的过程详细无遗描述出来,以激起他对吕雉的厌恶,从而行公义、弃爱妻。他内心只想:『侬这懦夫一直龟缩,自欺欺人的不肯面对事实,后果就是这样!』
『…她命我们夹虞先生的手指时一定要…』那狱卒长继续细述,却遭到沉默已久的刘邦出声阻止:『别再说了!!!』然后一手把桌上的文件、茶壶和灯台等全部横扫到地上,把狱卒长吓得晕倒过去。
『…』
『怎样?刘大哥这是答应了,还是仍然不愿相信?!!』夏侯婴内心着急。
只见刘邦微的双腿微发颤,站起来,低着头走过他们俩和德铨的身边,低声问了句:『娥姁啥时候会再去牢房?』
姜石大喜,一巴掌掴醒狱卒长问道:『吕夫人啥时候会再去牢房?』
『…好、好、好像明日一早!』他结巴得差点儿咬破自己的舌头。
夏侯婴看看房间里的滴漏,道:『还有大概半个时辰就日出了。沛公殿下,我们等一下就去吧。』
刘邦没有应他,只是推门走了出去,逕自往地牢的方向走过去,让二人顿时放下心头大石,同时想:『这次有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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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雉这日起得特别早,穿了一袭红得像晨曦的长袍,在君妍的陪同下,风骚地走往监牢,见见那头命悬一线的野狗。
她进到牢房里,迎面碰到一众『狱卒』打,他们按照姜石的操控,有礼地对吕雉行礼打招呼。
『把门打开。』她向狱卒长的分身命令道。
『诺!』他随即推开铁门,让吕雉进去,见到双手被锁的虞茴正跪坐在自己的呕吐物和血泊之中,半翻着白眼的流着唾液,意识模糊。
她阴笑一声道:『怎么了?最后一餐都吃完了,可以当只饱鬼上路了。』说罢,她就看看身后的萧何,只见他端来一套夹手指用的刑具。
『呃呃呃…!混、蛋!』虞茴语无伦次的,之前受的折磨明显已经对其精神和意志造成很大的影响。
『哼!还敢大言不惭?给她上刑!』吕雉怒道,旁边的君妍解下虞茴的手镣,捡起刑具,准备套在的手上。
吕雉冷笑着道:『先淋醒她,不要让她好过。』
萧何正想答应,却忽被后方传来的一声怒吼喝止:『住手!』
三人往后一看,只见刘邦双手摆后,威严地走过来,石製的地板隆隆作响,彷彿是在奏乐,迎接君临的主人。
吕雉一见他的神情,立即知道自己的毒计被得悉,于是马上下跪道:『夫君!』
『…放她下来,送回房间好好照料…』他看看虞茴,然后吩咐跟在身后的奴婢道。
『夫君!妾身只是破案心切,希望早日查出谋害您的幕后黑手,才犯下弥天大错。』
『我没有问侬…』刘邦冷冷的道。
『请夫君相信妾身的话,这个丫头顽劣不羁,当日宴会上您也有目共睹,加上证物和她背上的胎记,嫌疑甚大!』
『我再讲一次、我没有问侬的话!!!!』他一下把萧何和吕雉震得直趴在地上发颤。
刘邦又看看虞茴身旁的君妍,神情诡异的走上前,一手抓住她的右臂,看了看手背,冷笑一声道:『不错的伪装!』然后用力把痂皮撕了下来,满布浓液和仍在渗血的伤口一目了然。
刘邦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妻子,严肃的问道:『?背着我干了啥?』
君妍急忙道:『都是我,是我擅作主张的把这丫头打成这样。我亦知道夫人一向讨厌这丫头,所以刚才特意邀请夫人来看看她这副可怜的摸样。一切都与夫人和萧主吏无关!』
『哼!侬以为我会相信吗?总之我一定…』
忽然『啪啦』的一声,鲜血飞溅,染污墙身和刘邦的布衣。
他意识过来时,已觉君妍的手臂脱离了自己的掌握,轻若鸿毛的身躯往下坠向地面,后脑着地,死不瞑目。
吕雉一身红衣,纵然被君妍的脏血玷污,旁人看上去也是乾乾净净的。
她绝对不能承认这一切,不能让君妍的牺牲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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