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森林里到处的找,即便是到了溪涧甚至湖泊,亦是立即跳进水里查探个到底,只怕项籍逃跑时过于匆忙,一个不慎掉进水里。经过穷奇门徐先生指导呼吸的法门,要一口气从湖面潜至过百丈深之水底对虞茴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是她翻遍山川湖水,也是找不到项籍的身影,正又是累得死气地倚着大树休息,期间心里忽地戏笑道:『难道大块头打算从这儿一下子跑回乡下?呵呵!』可后来又想起项籍对自己讲过的各句『深情话』:『我的背后,由他守护?』『不想我那张漂…脸蛋被划破就好好看管那头薄鱼?』『我才是他爱的人,那个丫头不是?』她的心脏又是霍地乱跳一顿,让她羞愧得捂着脸蛋不住的踩地,并一直『呀呀!』乱叫。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对自己讲:『他因着我…唉唷!总之他一定不会走,还在这儿,要马上找他出来!』说罢,又轻拍脸庞,并到河流用水洗脸,让自己提起精神,却就在这瞬间,被其听到一把让她兴奋不已的声音。
『大块…头?』她只觉那把声音虽然的确是项籍的声音无误,但从那人讲话的态度和语气可以听出,他正处于极度恐慌的状态。如果是平日的项籍,即便是对着薄鱼这种怪物,甚至面对刚才玄舞所说的一段疯话,也不可能陷入这般的恐惧当中。
她从树干探出头,观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项籍正站在不远处,但脸色比刚才在地下牢房时更为苍白,手上的两把兵器亦掉在地上,双腿抖震不住。
她惊讶得『喔?』的一声,只想弄清楚到底什么怪物会让总是嚣张跋扈,宁死不屈的他怕成这个样子。
她把头部放歪了一点,稍微看得到一头被草丛遮蔽掉的大型野猪,只见其体型庞大得有半个项籍那么高大,一双獠牙尖锐得连内功深厚无比的虞茴也无法担保被其撞击以后会有何下场。
『你妈的大笨蛋!命子都不要了吗?还不杀了牠?』虞茴只想即便那头野猪长相兇猛得很,以项籍的武功要远距离一下把其斩杀也不是难事,但他还只是呆头呆脑的站在原地,嘴里仍不住的喃喃道:『不要!不要!我不想死!』
这时那头野猪忽然无故生气起来,不断以蹄子摩擦地面,彷彿准备猎杀眼前的猎物。
这时虞茴霍地想起:『一猪二熊三老虎?』这正是当日众人一同起兵回楚国,在竹林里迷失方向,她向项籍提议捕猎时听其说过的一句话。
『难道,他真的怕…?』想到这,就见那头野猪已作好攻击准备,一下飞扑向项籍,吓得他只懂捂着头颅的跪在地上大哭。
『该死的!太迟了!』就在野猪的獠牙即将贯穿毫无准备的项籍的胸膛时,虞茴立即架起右臂,运劲使出龙爪,一下把大野猪给击毙,使得项籍发现了一只躲在树后的她。
她走到项籍跟前,扶着他问道:『你咋个了?没得受伤吗?刚才都吓死我了。想不到你真的怕野猪呢!』
当她说到这里时,忽感项籍突然一下拥抱着自己,热泪盈眶的对她说:『谢谢侬!多谢侬!』
这是虞茴首次见到他表现得如此胆怯且感性,居然主动那么真诚地答谢拯救了他的自己,也是觉得有一点突兀。
她只好也轻轻抱着他道:『好了好了!没得事、没得事!我带你回去,嫑怕了。』
但项籍却突然抓住她的小手,情深的看往虞茴一双动人的眸子,诚心诚意的开始说:『侬可知道,我为啥那么欢喜侬?』
『…』虞茴紧张得不能言语,只能浑身僵硬地听项籍继续说:『都近二十年了!…』他放松抓紧虞茴小手的双掌,两眼看着天空,深呼吸了一口,彷彿接着要说的话会让其情绪动荡不安。
『…当年我十岁都不够,我爹就因为跟爷爷一同抵抗秦军的入侵而被杀,还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我娘呢,因着项家里没了他们俩,还成了人民心中的耻辱,开始跟一个别的男人日夜鬼混在一起…』
虞茴见他开始痛哭流涕,只觉即便父亲和爷爷的离世,也不及母亲做出这般过分行为那么让他心痛。
『…每一晚,那个贱人都来我家。在房里,跟娘在床上弄得东歪西倒!』他一拳把地上一块石头敲碎,心里猛然想起母亲浑身赤裸,彷彿刚才那个少女—玄舞一样,在男人面前卖弄身体,只为了对方家里多的是的铜臭,和名气。这亦是项籍为何对玄舞方才的行径如此讨厌的原因。
『哼哼!当时我几岁了?还是个黄毛小儿,就这样被她带到树林里,就此遗弃!!!!』
『啥子?!他不是说过自己后来跟项家的兄弟们一起反秦的吗?』虞茴心里不解的道。
『我有可能被于菟吃了又如何?我后来真的差点被野猪撞死了又如何?!!为了钱,为了男人的名声,有啥是不可以抛弃?!!』他抽泣着,再度握紧虞茴的手。
『难道,是那个叫项伯的叛徒,跟臭秃头等人一同找到了他,再跟他一同参军抗秦?』她猜到真相,却对项籍刚才说的话深感不满:『难道红姐桃姐她们都是你说的那种女人吗?!』但她为免刺激项籍的情绪而强忍怒气。
这时他忽然以一双浸满泪水的眼睛看着虞茴,诚恳的道:『而侬,是我一生中第一个碰到,不虚伪、真诚至极、不会为了钱或者名利而出卖一切的女人!』
虞茴一听,随即不知如何回应,只是双眼望地,尴尬的低声反驳道:『说啥子无聊话?难道桃姐小婵她们不是吗?还有我两个仍留在梨花阁的姐姐呢!』
她嘟嘴的说,神情均是让项籍觉得无比的吸引,情绪开始平复了一点的道:『无论如何,侬,才是最能理解我的那个,我一生一世,最爱的、唯一爱的那个!我求侬,永远别离开我!』说罢,他把脸都塞进虞茴温暖且香气四溢的胸怀里,却完全没有惹起她的怒气。
她只是轻轻的道了句:『可能吧!我,的确可以了解一点。』只因她知道,自己也是被父母亲手抛弃,藉以换取利益的筹码,连作为人的基本尊严都没有。
『看来?这里也充斥着那种人呢!』对于这句话,项籍当时搂着赤裸的自己对梨花阁淡淡的一句描述,还有他当时在龙踞山山洞里对临死的自己抱怨:『我一直以为侬跟她是不同的…』她稍为懂了一点。
她,那么受到项籍的厌恶,也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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