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刘邦冷如冰的丢出一句,让夏侯婴彻底失望,心想:『我俩是出生入死的兄弟,纵然现在有着君臣之别,但侬也要如此无情,对我诸般不信任吗?!』却只低声恳求:『末将担保,确保虞先生的安全以后,定必专注投入战事,为殿下诛灭楚贼,平定天下,赐予苍生一个繁荣稳定之世。』
刘邦眼尾也不瞥他一眼,只『哼!』的一声道:『儿女私情重要得很呢。那么,本王不打扰侬咯,让侬先把『私事』处理好,再替我挽救陷于水火间的黎民百姓。去吧!』边说边递出似刃的手刀,比比篷外,示意其速速离去。他心里又想:『难得侬把虞先生抓来当人质,居然笨得要替她找个啥妈的安身之所,腐儒果真是腐儒。』可在心上人面前,夏侯婴怎会看得出刘邦那为尽『天下苍生』着想的心思,遂只继续傻傻的道:『家不齐,何以治国?治天下?』语气忽然强硬,让刘邦双目一瞪的放下手中捲轴,过了良久,不住的冷笑道:『哼哼!齐家?齐谁的家?侬的?』他眼也不眨一下的走近下跪在地的夏侯婴,执起他整个人的问:『她是谁的女人,侬知道的。还要如此不识趣吗?』
『…我、我就是要从项籍那魔头手上救出她。』
刘邦一听,随即仰天大笑的道:『好!侬的意思就是要跟项籍那厮争,对吧?那太好!我就给侬机会…』他再次指着篷外,朗声的喝道:『让侬跟他争个够!!!』夏侯婴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沉默不语。
『争赢了,打赢了,侬要怎样处置虞先生,我绝不干涉。但大前提,是他死了,自然没人可以跟侬争了(反正姜先生也已经隐退,谁也找不到他)。』刘邦用下令的语气道,心里只想:『在这尔虞我诈的战场上,战事一日未完,就算是自己人,是兄弟也不可以随便动人情。否则,我的天命,何以达成?』但见夏侯婴仍泪流满面的不愿起身,他只能退一步的道:『我给侬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跟虞先生作最后道别。以后仗一天未打完,侬都别想再见到她了。』夏侯婴一听到,觉得刘邦似乎心软了,只打算乘势而上,却被他率先阻止道:『再讨价还价的话,休怪我褫夺侬侯爵之位,让侬当个送死的烂头卒!到时候,侬谁都别想再见。』
眼前的兄弟手足,忽然变得如同陌路人,在君臣之别前,昔日的深情消逝乾净。
『末将…领命。』心里有千万个不甘。接着,他只好默默走到囚禁着虞茴的帐篷内。一推门,就见到她一丝不挂的胴体。
『啥子?想笑的话儘管笑。反正我打不赢你,也打不赢你手下个无名小卒。』说罢,就见夏侯婴递出一件外袍,说了句:『穿吧。』
『…』虞茴纵对他有着非浅的敌意,内心也不禁动摇,只暗自想着:『这家伙…难道有诈?』但眼前景象,又让她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天,刚把姜石救回茅屋后,其对自己一直以礼相待,没有半分越轨之举。更何况,现在自己浑身赤裸,就是何等圣贤,恐怕也难以自制,只因她从不相信世上有什么侠骨仁心,自洁无玷的翩翩君子,自认识了小雨、鸨母等人,以及被父母…她不敢再想。即使项籍,在她心中仍是个轻佻不正经的纨绔子弟。
『请虞先生快穿上,以免有失礼数。』夏侯婴冷冷的道,把心中恋慕之情尽数敛藏,为免自己真的如刘邦所言,不懂自制,烂头送死,要一生与爱人永无相见。
『你…为啥子要抓我来?现在,又对我楞个有礼?』虞茴好奇的问了句,同时把外袍披上。
『这些事情,侬先别管。总之,我不会待薄侬。等日后天下太平了,我自然会对侬坦白一切。而且,侬一直待在这里,自然不会受外边战火所牵连,大可以安心了。』夏侯婴支吾的道,说到最后一句时还面露悦色的,彷彿真的关心着虞茴的生死安危,让她不禁怦然,却随即清醒头脑:『狗日的臭婊子!你在乱想啥子呀?!你是大块头的女人,咋可以对别的男人胡思乱想?他这个伪君子,都不晓得有啥子阴谋,一定要找机会逃!』她微睁紧闭的双眸,只见夏侯婴仍背对着自己。从侧面斜看,就见他咬紧厚厚的嘴皮,脸腮赤红如枣,双眸骨碌乱转,显然无法专注于看管自己的一举一动。因此,她想着:『大好良机!咋可以不珍惜?何况现在的他是敌将,我又留情个啥子?顾念啥子?』遂以右掌摆出龙爪,打算往其后脑一抓毙命。
剎那间雷风飒飒,叫人打从心底的不安战栗,亦让夏侯婴浑身鸡皮疙瘩,却仍无法阻止其一下转身,瞄准怀腹神阙穴的一指。
『嗯?!』只听『戳』的一声,虞茴忽感真气黏稠,无法运行全身,导致刚才一击的功力全失,还失足倒地的哆嗦几下,似个一无是处的赤子、病君。
『咋个了?你…?!』虞茴只觉连说句话的力气都几乎散尽,浑身气劲不住的流失,犹成废人,就连简单的调息、运气解穴也无法办到。
再看夏侯婴,只见其双眸无神,呆望着门外芜菁皆缺的地面,徐徐的说了句:『带侬去见两个人。』一句话已经足以撼动虞茴的内心,只因他说『两个人』。在汉军阵地,值得自己会见,或者说夏侯婴会认为自己值得会见的人只有…
『爹…娘?!!!』她隔着木栏,看到倒睡在牢房里父母二人,只见他们皆面黄肌瘦的显然久未进食,意识已经模糊的不太认出自己。
『要是再给我发现侬打算逃走,我就把他们活活饿死…侬要知道,我杀他们,不需任何理由。』说罢,夏侯婴转身就走,并对门外的卫兵耳语了几句,似乎要让卫兵把虞茴送回帐篷里软禁。随后,又见外面来了一名送饭菜的书僮,大概是夏侯婴新僱来取代德铨。
只见他把米饭、青菜和两只鸡腿送给虞茴的父母食用,二人就狼吞虎咽的仍未注意到女儿的到来,让虞茴无所适从。
『如果我真的乖乖留在这儿,爹娘就可以有饱饭吃,我可以跟他们真正的重逢…但那厮,真的值得信吗?』她又想项籍得知自己失踪,必然会绞尽脑汁的营救自己,能跟父母一同逃出生天的机会并不小。如果现在能稍为忍耐,或许就能…
『小…茴…』他们挥着无力的枯臂,像梦如幻的呼喊着女儿的名字,自以为沉醉于悠悠的痴想之中。
但这也让虞茴彻底放下对二人的戒心,以及被抛弃的不忿,不甘心的想:『除了忍耐、愚蠢的无了期的继续相信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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