梼杌已死,郁闷的瘴气逐步消散,换来的是春天的微风,吹在军人的脸庞上,让他们精神奕奕的上路,丢下了累赘的病躯。
在楚军出发前,项籍兄弟带了百馀人到神农村村口,告诫村民别再相信那些荒诞绝伦的什么河神活人祭,又说那怪物已死,瘟疫不会再发生了。起初村民都是半信半疑的,还在那几个巫师的同党煽动下试图暴动,要项庄杀人填命。但项籍果断的把数名带头反抗的巫师同党枭首示众,杀一儆百。村民大惊下,才愿意冷静下来听项籍的话。他按照虞茴说的告诉村民,当年那怪物之所以会不断作恶,就是因为村民的妥协,坚持以婴儿和女童献祭,惹得牠从沉睡中甦醒过来,让瘴气慢慢渗出从而污染四周。他当头棒喝的道出村民的无知,更破口大骂那群贪婪的巫师,居然藉着迷信而在村里横行霸道过千年。项庄和虞茴在一旁看,只觉得一阵舒畅痛快。
话说虞茴自摔断了腿以来,情况就一直未见好转,除了因为手头上欠缺製作符咒的素材外,还因着之前添了新伤而导致身体越来越差,功力全失下连基本的运气疗伤也做不到。项籍见此,就吩咐她这几天留在帐篷里不准擅自乱跑。她闷了,就让春桃跟她下棋聊天。
这日虞茴照常的找春桃下棋,她自己本来就不擅棋艺,相反春桃就精通琴棋书画,自然让虞茴接连败阵,叫苦连天,剩下的棋子也不多了。这时项籍忽然进来了,使得原本专注得很的虞茴受了一惊。她内力全失下,连对环境变化的感应都变差了。
『喂!你明知这里有姑娘,咋个可以随便进来?万一我们在更衣呢?』她骂项籍时语气平淡的,让他感受不了丝毫愠意。他笑道:『两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如果没用武之地那就太可惜了!』虞茴猜出他这话的含义,对他怒目而视,他却随即拿出一样东西使得她忽然眼前一亮。那是一个袋子,摇晃起来叮叮噹当的明显放满了钱。
忽听她道:『啥子?就楞个少?』她点算过,见里面只有约八百两。
项籍脸色一沉道:『想讨价还价吗?我可是按照我国初级巫师的收入给钱的,不信侬就到外面问问其他人。』虞茴一听,心里咕噜着:『初级??』其实她都没想过这家伙会给太多的资金自己,只是她就是不愿意对项籍讲太多感谢客气的话。她又心想:『就算他给多一倍钱又如何?即使加上桃姐和小婵当厨娘的收入也肯定赎不了红姐和大师姐的身,现在能做的只有去江南玄圣门找师父他们接工作罢了。而且去江南途中,如果他有啥子情况又要我帮手,就可能有额外收入呢!』她兴奋的笑着,让等着她的春桃都没耐性了,就道:『哎哟!你快点下吧!』
虞茴立即回过头来,双眼注视棋盘的每一个空位,只见左下方有一个位子可以下棋,只可惜气数不多,容易被封杀,但在她看起来却是目前唯一进攻的良机。
她又看了看身后的项籍,心道:『不可让这家伙看到我输!』心一急起来,想都别想就执意下这一着,放下一只黑子,封住了对面白子的一点气。
春桃微微一笑,什么也不说,只是在那黑子的右边一格下了一只白子。项籍一看,急忙道:『哎哟!这次糟了。』
『嘘!!』虞茴不想他提醒自己,紧皱眉头,苦恼万分的想不到下一步。『揣而锐之,不可长保。功遂身退,天之道也!』项籍忽然念了两句老子。虞茴一听,小嘴一张,露出一排齐整平滑的皓齿。心想:『我刚才下的棋都只顾着封杀对方,忘了守着自己的气,锋芒毕露反倒给桃姐看穿了套路。
『圣人外其身而身存…』他又徐徐吟了句。虞茴再听,想了想就下??了一着。
春桃笑道:『哦!不错!懂得不只为一子执着,亦放弃进攻,反而顾全了大局。好!那这下又如何?』随即又下了一只白子,进一步封杀虞茴另一只棋的气,只差一步就能把其跟上面一只吃掉。虞茴正想挽回局面,阻止白子的攻势,但项籍忽道:『这可不行!』虞茴这才发现,她这一颗棋可以说是毫无生机,与其强行保住它,不如放弃,防守其他仍有出路的棋子。
虞茴继续下了数着,忽感不妥,不解为何春桃一直不封杀自己的重要气位,彷彿不断让自己可以逃出生天,作为棋艺高手的春桃不可能有那么多破绽,让自己每次都可顺利化险。但这时她越想越急,快快下了七八子。
『输少一点,就已经算赢了!』项籍摇摇头。
『嘘!』心急如焚的她只想集中精神。
『致虚极,守静笃,妄作兇!侬回不了头了。』虞茴听他此言,心不由得的一慌,再看棋盘,原来刚才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好几枚黑子都已排成一直线,春桃只是轻松的下了一子,便把它们全数吃掉。
人的烦恼慾望越多,心自然不稳,像虞茴刚才因为一味想要赢给项籍看,加上春桃故意放水给了她胜利的希望,冲昏了她的头脑,终究兵败如山倒。
项籍忽然笑道:『呵呵!侬跟我以前一个同窗很像!』
『…?』『他跟侬一样,都是那么性急,没耐性,所以下棋经常求胜心切就破绽百出,输给我咯。』
虞茴就道:『以前都没得听过你讲你的朋友呢。』
项籍笑了笑道:『反正都不是很多,不用刻意讲了。只是那个人太有趣了,而侬又跟他那么像,才忽然想起而已。』
『别拿个我都不认识的人跟我相提并论!』她有点儿不满项籍对自己的形容,喷了一口气道。
项籍就开始说起自己和那同窗的往事:『他本来是韩国人,曾经想要闯一番大业,但可惜失败收场,身家败尽,漂泊江湖。』
『诶!我没得问你…』
『后来他到了楚国,跟我在同一个老师门下唸书。有一次,我们想趁上课前先吃顿饭,但不知道为啥,我都快吃完了,他叫的饭菜迟迟未来,他居然一怒之下就把钱丢在桌上就走了。哎哟,我当时真替他不值呢,明明他叫的都是那客栈的招牌菜,贵得很!』他不理虞茴,大笑着道。
『切!他顶多是得罪那个店的老闆,又不是在发你的脾气。』
『都说了他是我同窗,我们一起唸书,他这股臭脾气当然殃及到我!有一次我跟他去一个朋友家作客吃饭。我跟那朋友好久不见了,就跟他谈天说地无所不谈,正聊得兴起,都听不见这位同窗想添饭,过了一会儿他就发我们脾气然后自己去盛饭了。』
虞茴心里一笑,问道:『那你这个同窗现在怎样了,没得跟你一起参军吗?』
『据说他后来遇到了一位高人,得他指点下就闭关潜修各种学问,我就没见过他了。』他说到这,忽然打趣的低声道:『听周围的人说他好像是碰到了仙人,跟他学法修道了。说不定,侬跟他是同门师兄妹!』
虞茴实在没兴趣听下去了,就把项籍打发了出去,继续专心下棋,没有他的指点下,果然依旧大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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