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声消了,目光从置衣架打个转回到自己光裸的身体,窘境立显。
进门时急于驱寒,直奔浴室,脱衣冲澡一呵而就,毛巾浴巾全没拿。
“陈沧。”她在门内叫。
门外窸窸窣窣,衣柜关合,脚步停在门边,“嗯。”
安度顿了会,压下门把,探出湿漉漉的脑袋,道:“忘了,浴巾。”
她身子躲在门背,橘灯裁下少女的曲线,一片柔曼隐隐绰绰贴在毛玻璃。
安度伸手,陈沧同时将浴巾递给她,只不过视线朝下,“之前叫你半天,理也不理就放水,唱歌一句跑叁个调,猴都没你急。”
她恼了,“谢”也不说,“我唱我的,又没要你听!”
门带起阵气流,封隔他侃语,陈沧额前发丝微动。
这样的亮度下,视觉暂留仅需0.05秒。
暖湿雾气扑腾着裹住乌发粉肤,光影朦胧缥缈,一张脸蛋光洁莹润,像误入人间的精灵,水色残存的纤白手指,轻易从他这里抓了东西去。
“裴安度好看不是公认的么?就是有时太傲了不好处,找女朋友肯定不找这样的。”——男生间闲聊到女生,不缺自大者逐个品头论足,明明抱满觊觎,还要贬低够不到的对象。
陈沧正下发化学卷,闻言重重点了点说话男生卷面的一个红叉,冷嗤:“配平方程式的原则之一,质量守恒定律。”
男同学听出双关嘲讽:“你配不上”,和物化般的评价——“你质量不行”。
他挠挠头,尴尬噤声两秒,嬉笑打哈哈:“裴美人哪是一般人敢靠近的,还是陈沧你能忍。”
陈沧等他闭嘴才走远,面色冷漠,暗含警告。
忍?谁说他是“忍”。
她的美从来不是私藏。除此以外,矛盾如影随形:希望人人觉得她好,懂得欣赏她,又害怕有人越了他还不敢越的界,知道她哪里好。
陈沧退回床头,将备给安度的衣服迭齐。
安度围好浴巾出门,一手捂胸口,一手拨弄黏在肩上的发绺,讨要道:“吹风机。”
陈沧淡瞥一眼,拉开抽屉取出物件,“我出去。”
房间内温意丰盈,想来是他在她洗澡时提前开好暖气。
安度踩踩地毯吸干脚底水分,赤足缓缓向他踱近,“你帮我吹。”
*
吹风机呜呜送着热风,镜中人一坐一站。
站着的那位唇线绷着,像刚实习的理发店学徒,吹头都要用十二分注意力。
坐着的“顾客”悠悠哉哉,直盯镜像,唇角半翘。
有意耍的心眼,离开浴室前她便预估过他目野所及。
雪肩秀颈,清晰锁骨,还有向下几寸,半现的浅渠。
她想看他的反应。
陈沧始终不抬眼,目光范围控制得极好。
修长的五指穿过发丝,手法生硬地往下顺,吹到七八成干,他匆匆结束,指间力道波动,关掉吹风机,“好了。”
安度佯装被扯痛,揉揉头皮,“陈沧哥哥,你还需要练习哦。”
这个“哦”字语调两变,是超迂她年龄的熟女式调情。
陈沧面容一肃,呼吸收紧,“裴安度,我是男的。”
他指指衣服,“穿上。对着我没防范意识就算了,别人面前绝对不可以。”
“我知道。”她在镜中冲他挑眉,“可你不是别的男人啊。”
废话,又不是小时候,知道你是男的,是男人不更应该做点别的吗?安度在心里咬几次牙并翻起白眼。
“身体的欲望”只是她单方面产生可不行,她都在梦里亲了他无数次,亲眼睛亲鼻子亲嘴巴,还有某些羞于启齿的模糊场面。
十五六岁也不错,她想,水蜜桃未全熟时,清清脆脆,酸甜交杂,照样可口。
“穿上。”陈沧重复,人已至房门边。
“热,不用穿。”安度站起,斜倚墙壁,笔直匀称的腿一边微曲。
白墙,刚出浴的少女,墨绿浴巾是她的抹胸晚礼服,浅橙壁灯将这张画渲出诱人蜜色。
她下巴稍昂,环臂远远睥睨他,复读还笑:“你又不是别的男人。”
大剌剌,无顾忌地展现性吸引力。排除纯真过度,她应当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毫无收敛。
陈沧因她的“信任”漾起薄怒,豁然走到她面前,一肘抵墙,低沉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
他背着光,眸中漆黑莫测,安度看不懂的情澜无声沸涌。
陈沧再逼近半寸,茶灰色高领毛衣紧触浴巾表面,“你试过?”
如果不是她憋得气几无进出,眼波荡着无措,他只消低头就能狠狠吻住她,夺走她的呼吸,然后她不会有反悔的余地,直接承受后果——反正这是他的房间和地盘,床就在一米之内。
等成年最好,她想提前的话,他不介意。
他非圣人,对喜欢的女孩能安然扮演柳下惠。
安度一时失语,垂下眼帘。全被陈沧气息侵袭,想象与真实差别天壤,他甚至没碰她分毫,冷峻陌生的压迫感已足够使人慌张。
首次直面雄性掠夺,如狮豹危险,她不敢再探他欲壑多深,抓在胸口的手松了紧,紧了松。
陈沧见状轻短笑了笑。
傻子要么连自己感情都没理清楚就不知分寸地疯玩,要么真当他是无性别差异的伙伴。
前者总有一天会明朗,后者……他当然不希望是后者。
他撑起身,神容复原,提牢她浴巾,绅士地避开敏感区。
末了戳一戳她脸颊让她醒神,温和轻叹:“穿好衣服。”
*
安度边甩边绞宽大的卫衣袖,趿拉棉拖下楼,一级级行得迟缓,想着先前插曲,懊悔无边涌来。
被陈沧一吓像个木头似的,她应该在他问“你试过?”时,保持冷静回答:“现在试。”
似乎只是单纯给她补修安全课程,陈沧见了她,表情自然道:“奶茶只有香芋味。”
茶几已摆好饮品,果酱馅饼和几盘水果干,他正猫着腰挑影碟。
“哦,没事,随便吧。”草莓味香芋味有区别吗?安度将自己抛进沙发,咬爆一颗珍珠。
陈沧到底什么想法?她猜不透,这可是“色诱”!
——虽然由于经验不足,出师未捷身先死。
圆咕隆咚的脑袋在投影仪蓝光里起伏。
他应该剃发,再在头皮点六个红点,披上袈裟,手握佛珠。
刚才肯定会单掌竖立,对她点头行礼,“阿弥陀佛,贫僧断情绝爱,六根清净,还请女施主自重。”
“和尚。”安度嘟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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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死,互相猜错,还是太纯情。
小安你是真的不知道陈沧的剧本。
想想可以,真枪实弹还是建议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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