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亲”——唇碰唇不超两秒,陈沧动都没动一下,无知无觉,自己倒像肇事逃逸,推想与忐忑在心里乱炖,脸面的热意潮汐似地涨涨退退。
随笔不够“随”,书写人像害怕过犹不及,笔端向纸张藏了许多心猿意马,文字按捺,满篇清月般纯净的萌动,纷繁的念头包装成“喜欢”和文末的数个感叹号。
安度抬手接一捧冷空气,沁凉脸颊。
房门被敲几下,易美珍在唤:“安安。”
安度快速收整桌面,心情纸笔锁进抽屉,边应边开门,“奶奶你还没休息……文婷?”
裴文婷跟在易美珍身后,端一篮樱桃冲她笑笑。
易美珍轻推裴文婷往前,神情开怀,“文婷说要给你送水果,找你聊天,我想着你大概也没睡,和她一块上来看看你。”
裴文婷不仅会找后盾,还会示弱。安度回个微笑:“奶奶您去睡,文婷想和我聊的,不想奶奶知道吧?”
“奶奶知道。”裴文婷神容友善,塞几个果子给安度,耍娇:“姐姐,下周开始你能不能骑车载我上学啊?”
安度皱眉不解:“家里的车不好坐吗?为什么非得我载?”
就是为了避免每天和她一块上学才买自行车,裴文婷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裴文婷朝易美珍嘟嘴,“我就猜姐姐还生我的气,奶奶你还说不用忌惮她。”
“安安不会的。”易美珍笑叹,对两人分别使眼色。
裴文婷先低头,道:“以前我没礼貌,姐姐你不会还记仇吧?对不起。”
她看着安度,“我道歉是认真的,我们以后和平共处,姐姐你就载载我嘛。”
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比过去加起来叫的次数还多,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好吧,坐得不舒服别怪我,我没载过人。”安度瞧见易美珍眼含期待,只好应下。
易美珍笑,拢合大衣,终于说:“奶奶也困了,你们姐妹慢慢聊。”
安度搀她下楼回房,裴文婷还在原地靠墙等着。
“我能进去吗?”
“无事不登叁宝殿。”安度压下门把,让她进屋,“你说真话吧,不要用奶奶施压。”
“奶奶也是怕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吵。”照平时裴文婷一定会被她洞悉冰冷的语气刺出嘲讽,这回倒真像转了性,笑呵呵递果篮,“这批樱桃很甜,你尝尝。”
她表情析出腼赧。安度静观其变,捏个果子进嘴,盘腿坐飘窗,“是不错。”
“你多吃几个。”裴文婷将果篮推过去,也坐下,像送礼送到,该求人办事了:“那个……你和陈沧关系怎么样?”
原来为这事等着她呢。安度吐出果核,瞒道:“一般,小学同学。”
“你们闹好多在一起的传言,奶奶也说你们以前关系最好。”裴文婷玩手指,窃喜道:“所以是假的?”
安度说一半:“谈‘在一起’的话,确实是假的。你关心这个干嘛?”
“也对,要在一起你们早在一起了。”裴文婷抿抿唇,“没干嘛,想打听一下他的喜好。”
安度先怀疑自己是不是遭遇类似《情深深雨蒙蒙》里依萍如萍之间的狗血纠葛,再暗骂陈沧是祸水,睨她一眼,冷道:“我不懂他喜好,你自己问。”
裴文婷信了,说计划:“我观察过了,陈沧会从南门进,走左边的校道去教学楼。七点半早读,他一般会七点十五路过车棚,姐姐你载我时掐这个点,骑慢些好吗?”
你那么清楚?我都没注意!安度抓抓头发,还没从震撼里反应,裴文婷当她默许,挽挽她手肘,“就这么说好了。”
裴文婷出了门,一副忍辱负重后的轻松。安度如果真和陈沧有什么,碍于易美珍情面总要顾忌影响;没有就更完美,好好当她接近陈沧的工具人。她偏头,对门内人讽笑。
咀嚼用力,果核硌得牙痛,安度捂住腮帮,给“祸水”发短信:【死哪儿去了?】
她离开医务室后,一直没陈沧消息,下午运动会忙完结束再去也没见到人。
连裴文婷都能扮演温柔,她补上切实关心:【你还好吗?】
拨号过去,无人接听。
安度拿起果篮颠抛剩下几颗卖相不好的樱桃,望月望树望天,捏手机吐气:“陈沧,骚包,拿黑布裹你全身,叫你抛头露面!”
【看到回电,我很担心你。】她再发一条。
*
曦光拂照,陈沧眉心动了动,缓缓睁眼,入目全白,点滴过半。
化学队带队潘老师正心急如焚打电话:“陈沧高烧,在医院呢。老周你快联系他爸妈,还两天就到外地比赛,烧坏脑袋我们损失大了。”
“潘老师,不用叫我爸妈。”陈沧声音干哑,“我怎么在这?”
“哎,可醒了。”潘老师挂断电话,赶忙递水,“校医回来叫不醒你,发现你烧得厉害,送来医院了。”
陈沧回想睡前见到的人,还有迷糊中贴近又远离的馨甜呼吸,他摸摸唇,不敢确定。
他喝水,眼睛寻找通讯工具,“我今早还有两个参赛项目。”
“什么时候了,运动会找人替补了。”潘老师道:“你的包在学校里,你们班主任收拾好送来医院。那边全封闭环境也不能用手机,这几天你在医院里把病养好,身体可不能出岔子,到时候直接从这里接你到火车站,和大部队一起出发。”
陈沧点点头,“我借您手机发条短信。”
*
“赶上了!”安度拎包推开病房门,陈沧正站在窗边看后院湖景,闻声回头。
“怎么突然病这么严重啊?昨天和今早我哥接送我,好不容易躲开他偷溜到你家给你收了几件衣服。”她将行李包放在桌面。
陈沧静笑听着,扯把椅子摁她坐下,发现她手背创可贴时拧起眉毛,“怎么回事?”
“黄杨木刮到。还不是你短信说得不清不楚,我又不好打潘老师电话。我掀了好几个花盆底儿才找到备用钥匙,闹我一手土。”安度边抱怨边掏钥匙,“还你。”
他没接,“给你了,我带在路上麻烦。”
“我要来干嘛,岂不是出入自由,小心我搬空你家值钱东西。”她白眼,手却被陈沧轻轻握住。
“你搬吧。”他笑。
安度抽手去剥橘子,分他一半,“喏,路上买的。”
陈沧撑着脸吃下,看她连剥两个橘子,唇角弯起,“那天你送我到医务室,没对我做什么?”
“……”安度往嘴里塞片橘瓣,睫毛低垂,“我能做什么?我送完你我就走了啊。”
这种事谁承认谁傻。
陈沧怀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怎么觉得呼吸有几秒不太通畅?”
“哦,有。”她抬头,“你知道你睡着会打呼噜吗?吵得不行。为了你的形象,我就用手掌盖住了你的鼻子,嘴巴。”
他的眼尾一跳,表情变得复杂多彩,目光落回她脸上,将信将疑。
“裴安度。”陈沧冷声,“你现在还原。”
“还原个头。”安度不和他继续这话题,她望望时钟,“时间快到了,你准备准备。”
陈沧岿然不动,她和他对视一会,说:“你去那边多久?”
“半个月。”
安度叹气:“都不能用手机哦?”想你怎么办。
他穿外套拉拉链,“嗯。”
“你等等。”安度撕下床头一张空白的记录纸,用铅笔在上面画两只卡通猪,朝里吹气,折成个叁角符,塞进陈沧上衣内袋,神秘地拍了拍。
“这是什么?”
她挑眉道:“平安符,顺利符。”还有想我符。
陈沧好笑:“带上它我就能逢考必过?临时起意,肯定无效。”
安度推他:“不要还我。”
陈沧没还也没让她退开,倏地握紧她手腕,将她圈入怀中,“没这个有用。”
安度脸埋在他胸口,忪忪然得不会眨眼。尘粒浮游,鼻间是他身上暖意的沉香,还有浅淡午阳发酵的酸甜橘子味。
窗下传来汽车靠近的引擎声。
他双臂环她片刻,轻柔道:“等我回来,有话和你说。”
—分隔符—
??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