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点,还有别的病人”竟然是三千手在说话
没见着她还好,一见到她,陆衣锦把一切都记了起来,当下恨的牙都要咬碎,伸手就要从怀里摸刀,这才发现自己混身缠满了绷带,衣服早不知哪里去了。
他摸摸头,同样碰到一头绷带。想说的污言秽语积了一箩筐,张开嘴却忍不住问道:“张鹤泽怎么样了?”
“还可以,只是手没有保住。另外肋骨断了四根,右腿骨折,肺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再就是一些皮外伤,养养也就好了。”
他的手没有保住。
陆衣锦鼻子一酸,低头道:“除了手……其他的可以治好吗”
三千手看了他一眼,“有我在就可以。不问问自己的情况?”
明确了张鹤泽的现状,陆衣锦才觉得一阵疲劳席卷而来,他躺回原地,混身都痛如散架一般,喃喃道:“你又在这儿装什么好人”
三千手愣了一下,自顾自说到:“你倒是挺特别,脑门比一般人硬好多倍,挨下那一掌,普通人早死三回了,你的头骨却只是有些裂缝,还把你任督二脉打通了,你说巧不巧。”
“那我可真是谢谢你。没有你也没好心人来帮我打通任督二脉。”
房间内一阵沉默,三千手不再说什么,收拾好一众用具准备离开。走前留下一句“那个小姑娘一会儿过来看你”
陆衣锦反应了一下,感觉她说的是李沛,他一骨碌坐起身,又痛的躺回床上。
门应声而开,李沛走了进来,一身素色衣衫。她的脸色十分憔悴,不过身上的紫斑已经褪尽了。看到陆衣锦绑的像个粽子,她面色有些不忍。
陆衣锦哼哼哟哟:“疼啊,真疼啊!”又好像才看到她,惊喜道:“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哎哟哟哟疼”
李沛忙坐到床边,问他哪里痛。
“我头疼,头还晕……”陆衣锦顺势倒到她怀里,幸福的闭上眼。忽然觉得脸上湿湿的,睁开眼睛,原来李沛哭了。
他连忙坐直身子:“你,你别哭啊,我好多了!”
李沛别过脸擦眼泪,她这辈子也没哭过几次,觉得很不好意思:“不是因为你……不只是因为你”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昏迷不过几天,一切都变了。我……如果我还醒着,至少猴子的手能保住,还有我的内力”她说到伤心处,一手覆住双眼,眼泪从指尖流下来。
陆衣锦心疼坏了,用自己的绷带给她擦眼泪:“你知不知道你的内力都去哪了?”
三千手并没有对她说明太多,她以为内力只是凭空消失了。此刻听到这话,也忘记哭,呆呆摇了摇头,泪珠还挂在粉嫩的脸颊。
陆衣锦很喜欢看她这副傻样子,当下缓缓说道:“你体内共有四股真气,你自己多年修炼,炼成一股,气势最强;另有儿时爹娘为了给你医病各自注入过一股,但你当时年纪尚小,他们输入的量并不大。你也知道每个人练成的真气终归是有些不同的。这些年你吐纳规化,对三股真气也算是运用自如,它们都化作了你的内力。这其中你的和你爹的,因为与猴子所炼性质相近,全部给了他。你娘的比较阴柔,转移给了荣飞燕”
他顿了顿,”再就是陈九娘那个疯子,强行灌输给你枯叶蝉至阳之气,这一道与一般正派的内功都不能相容,我一点内力根基都没有,正适合承接。“
李沛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番故事,又明白内力并不是凭空消失了,仍然以其他形式存续在亲近之人体内,心中悲怨稍缓。
“我们跟荣飞羽打架的时候,以张鹤泽的实力,不是我贬他,三招都接不下来。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你的内力加持,活活拖了五百多招,终于等到本少侠出手相救。如果不是这样,他早就死在刀下了,绝不是像现在折一只手那么简单。”
他说话语调阴阳顿挫,很有些说服力,李沛也不自觉被他带跑,心里暗自庆幸起来。
“还有我,要不是有你带过来的枯叶蝉真气,我能使出这套弹指神功,在关键时刻大显神威吗?”弹指神功是他边说边想的名字,说完忽然觉得很有些神气,以后可以延续使用。
“更别说那个娇惯的小丫头了,不是你娘的内力,她现在还被点穴定在原地呢,或者早被五花大绑回端王府了。虽然我很烦她,但我公允的说一句,她那个家看起来比虎狼窟还吓人,我现在挺理解她为什么想逃跑。”
陆衣锦清清喉咙,说出了最重要的结论:“我们能好好活过这场劫难,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内力啊!”
李沛早被他绕晕了,她本性纯良,并不因为别人拿走她的内力而感到不忿,此刻得知帮到了别人,心里也有些高兴起来。忽然脸色又沉下去:“可是神医说,以后我也不能再修炼内功了。”
陆衣锦心里骂了三千手三万遍,柔声道:“你江湖经验浅不晓得,我可是听荣飞燕说,黄河密卷里有一套不需要内力的心法,威力强大无比。咱们把它找到,照着修炼,不就万事大吉了吗?到时候他们都按那些庸庸碌碌的路子出招,你一骑绝尘,吓他们一大跳!”这当然也是他信口胡编的
李沛想了想,黄河密卷只前几页的轻功就这么厉害,进攻的招数只会更强。当下也重燃几分希望,脸上有了笑容。
二人说了一会话,陆衣锦还是不放心张鹤泽,便让李沛扶他起身,踉踉跄跄的走出房间。他这才发现他们处在三千手的另一处房产,景色与之前有所不同。
张鹤泽的房间就在隔壁,他们一进屋就闻到一股药味,张鹤泽恹恹躺在床上,荣飞燕在旁照顾,眼睛红的像兔子。见他们到来,荣飞燕便离开了。
陆衣锦走到床头,张鹤泽双眼紧闭,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陆衣锦抬手就狠弹了他一个脑瓜。
张鹤泽猛的睁开眼,泪水滚滚而下:“……你真的不是人”
陆衣锦怒道:“你看看你现在,眼下乌黑,皮肤苍白,瘦了一大圈,你怎么……怎么反而更俊了!”
“……啊?”
“啊什么啊,我看看你的手”说着不由分说掀起被子,露出张鹤泽肩膀的断口。
纱布隐隐还有血迹,形状圆圆的,本来在那里的手臂已经不见了。
张鹤泽黯然到:“有时候我觉得它还在那,我发誓能感到手指在动,三千手说新断肢的人都会产生这种幻觉。”
张鹤泽这个人,一帅百帅,脸好看手也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连小臂都似塑像一般。
可眼下他的左侧只剩空荡荡一片。
陆衣锦看到染血的纱布,又不禁想起那团势如破竹的紫云。他镇定情绪,夸张到:“你小子就精了”
张鹤泽十分莫名其妙。
“江湖上美男成百上千,这个也说美,那个也说好,说到最后大家都糊涂了,谁也认不出谁。可等你养好伤出关,“独臂美男”的名号马上传遍江湖,这下见没见过你的,都知道有这么个人。你现在功力又是大涨,又俊又猛,恐怕过两百年也有你的传说。”
张鹤泽一脸无奈:“那这福气送你你要吗”
“我长得虽然也相当不错,离传说级别的美男还是有少许差距。所以只有脑袋顶被人开窟窿的份,破头大侠,听起来就差劲。”
张鹤泽和李沛闻言都忍不住笑出声,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名号于他其实再适合不过。陆衣锦见气氛好了很多,托称要出去转转,留他们师兄妹说话。
房门关上,李沛抓起张鹤泽的右手,紧紧握住。她仍然十分为这件事自责。可她不想再惹得张鹤泽伤心,生生把眼泪咽进肚子里,喃喃道:“幸而不是右手”
“不幸中的万幸”张鹤泽苦笑。
“说真的猴子,以我练功的经验,另一只手作用其实不大,有些人会把暗器藏在左手——这也不是咱们门派的风格。只要稍加练习,运功出招定然能和从前无异的!”
张鹤泽看着这位思维简单的师妹,深深叹了口气。
李沛急道:“那再不然以后我就不用右手了,专修左手刀,跟你一起从头开始”
张鹤泽摇摇头:“你本来就失了内力,再放弃一只手,什么时候才能练出头呢。“
李沛闻言默然。
她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半天,忽然感叹:“现在咱们都快把老弱病残占全了”
她这话说的突兀,没有来言去语,张鹤泽却不知怎么,只觉得这话十分好笑。李沛见他终于有点笑样,也跟着笑起来。
她笑声又戛然而止,露出少见的认真思索的表情
“怎么了?”
“你说你现在掰手腕,是更容易赢还是更容易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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