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语顽皮一笑:“爹爹早就布下了奇门阵法,他用刘神医叔叔给的毒烟对付那些杀手,将那群恶人困住后,他就带我和弟弟漂泊江湖去了。”不语说到这儿,她目光灼灼地看着苏妫,道:“娘,我们在村子隐居时有杀手抢弟弟,可在江湖四处招摇却很安全。”
苏妫知道大女儿异常聪明,她瞧了眼正睡的打鼾的千寒,柔声笑道:“你想说什么。”
“语儿知道弟弟不是爹的儿子。”毕竟是父母的隐私,不语说的时候有些畏缩:“弟弟的身世,好像很不一般。娘,你那会儿离开我们,是不是和弟弟的亲爹有关。”
语儿她,心思竟敏锐至此!
苏妫正要嘱咐女儿几句,听见大门吱呀响动,她将不语抱 回炕、盖好被子,然后端起烛台走向外边。
“是谁?”
“是我。”姜之齐边答应着边反手将大门插好,他搓着手朝苏妫走来,笑问道:“孩子们都睡了?”
“都睡了。”
苏妫正准备 回屋时,腰忽然被身后的男人搂住,男人的嘴不住地在她脖子耳边摩挲,轻哼道:“那正好,你和我去那边屋睡。”
“你喝酒了?”苏妫将头扭到一边,她虽然酿酒,可不喜欢闻酒味。
“有点心烦,就喝了几杯。”姜之齐的手不老实,总能摸到最柔软最丰满的地方,他轻轻地揉搓着,呢喃道:“你今天穿红衣裳骑马的样子,好看死了。知道不,我那会儿就想把你,嗝,”姜之齐打了个酒嗝,他胡乱地往开扒苏妫的衣裳,只恨自己少了只手。
“干什么,语儿醒着呢。”苏妫往开挣扎却不得,刚这男人说的话太露骨只怕被语儿听了去,一想到这儿,苏妫不禁气红了脸,低声喝道:“我告诉你,你明天就给我搬出去。”
“语儿,语儿。”姜之齐竟从背后抱着苏妫摇晃,他故意大声笑问道:“告诉奇叔,你醒着吗?”
不语柔弱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我睡着了。”
“你看语儿多乖。”姜之齐喘气喘的胸口一起一伏,他的恶魔之爪忽然捏住苏妫的半边屁股,低声坏笑道:“反正我今儿喝了酒,你要不依我,我就撒酒疯。”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苏妫用劲儿踩了姜之齐一脚,趁着这男人抱脚哎呦叫的空儿,她扭身抬手就准备打,可就在此时,她忽然感觉头晕晕的,整个人都要往倒跌,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得地底下传来如雷鸣般的吼声,声音越来越大,地颤的越来越重。
“孩子!”
苏妫大喝一声,她顾不上害怕,与姜之齐两人相互携着跑 回屋,一人从炕上抱了俩迅速冲了出去。房子里不断传出碗碟破碎之声,地动山摇也只是持续了一会儿,方才事情来的急,苏妫端着的蜡早都掉地上,此时院子里虽黑乎乎一片,街上却吵闹了起来,惊恐之声,此起彼伏。
金子银子还小,在姜之齐怀里睡得什么都不知道,千寒早都下地了,紧紧地抓住苏妫的衣角,呆呆地站着一声不吭。苏妫怀里的不语吓得抱住她娘亲的脖子,哭道:“刚怎么了,是地动吗?”
“好孩子别怕。”姜之齐走过去柔声安慰不语,外边太黑,看不见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可他的声音却沉稳有力:“七娘,你把金子抱上,寒儿你抱银子妹妹。”
“你去哪儿?”苏妫接过小儿子,她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方才 回屋救孩子时真不怕,可现在后脑勺凉飕飕的,小腿发颤,如果现在不是抱着孩子,她早都瘫倒在地了。
“别怕。”姜之齐拍了拍苏妫的肩,柔声道:“我现在 回屋把孩子们的衣裳拿出来。”
“齐叔你不能进去。”不语定了定心神,过去她随着爹爹走南闯北这些年,也曾经历过这种可怕的事,亲眼见到好多人被压死在坍塌的屋里,女孩急道:“地动随时还会来,万一房子塌了怎么办。”
“没事,奇叔很快就出来。”
姜之齐说话间从怀里掏出根火折子,他弯腰将掉到地上的蜡点亮,三步并作两步跑 回上屋。不语说的果然没错,姜之齐才刚 回屋,地又摇晃了起来,不过比方才小了很多。
“姜之齐!”
“齐叔!”
又一阵桌椅倒地之声响罢,姜之齐抱着堆衣服跌跌撞撞地出来,他跑到苏妫跟前,忙道:“快给孩子们穿衣裳,军营那儿空旷,得赶紧出城。”
不语虽害怕,可她觉得自己是孩子们中的老大,就该有大姐表率。她从苏妫怀里跳下,自己给自己穿衣裳,穿好后又帮着娘亲和奇叔给弟弟妹妹们穿。
苏妫手忙脚乱地给金子穿鞋,道:“你带我们走了,县里的人怎么办?利昭如今可在孟古县,那,”
正在此时,急促的敲门声将苏妫的话打断:“三爷,三爷您在吗?”
“我不走,县里还有千百号人呢。”姜之齐看向门的方向,他眼神坚毅,忽然扭头对苏妫道:“七娘,你还记得利昭今白天送来的那封信吗?”
苏妫心一咯噔,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深:“难道夕月国真的会?”
“恩。”姜之齐点点头,他知道老婆很聪明,也明白了。“这地动来的实在太巧了,如果没猜错,夕月国与归坞族定会趁着此番内乱大军压境的。”
不错,夕月国主早都眼馋西州的三郡七县了。他表面借德妃之名与吕国交好,可心里却无时不刻想要踏破姜家的天下。归坞族偏远狭小,兵力不足,在过去三年却屡次来犯,明摆着是背后有靠山才敢的。如今借着地动天灾的机会,夕月国主若不是傻子,肯定会跃跃欲试的。
咚咚咚
外边敲门声越来越急,说明百姓越来越怕。
姜之齐忙道:“我现在得组织县里的百姓往外撤,你帮我个忙。”
“你说。”
“你去军营,派人快马加鞭去各县查看究竟哪里受灾最严重,务必在明日午时前赶 回来。”姜之齐抹了把头上渗出的汗,话说的太急,他有些喘:“还有,让刘能立刻去孟古县,将苏人玉调 回来。”
“好,我这就走。”苏妫忙起身,她抱上最重的金子,银子则由千寒背着,在开大门前,她定定地看着姜之齐,忽然咧唇笑道:“你小心。”
姜之齐一愣,却傲然笑道:“你放心。”
第153章 乱
姜之齐才将自家大门打开,就看见外边乌泱泱聚了好些人。借着灯笼昏暗之光,倒能瞧出挤在最前头的是哪些人,无外乎是前来参加观看美人关的达官贵人们,他们大都衣衫不整,派头却十足,闹哄哄的不知在说什么。
“怎么 回事,出不去了吗?”苏妫扫了眼人群,现在灾祸临头,大家不该各自逃命吗?怎么倒都聚在我家门口了,他们想做什么。
姜之齐还未说话,只见从人群中挤出一个清瘦的男子,正是昨日白天被苏妫一箭射穿了胳膊的吴二爷。
“三爷,咱们这么些人可是来参加夫人的美人关才受灾的。”吴家老二一副大义凌然之样,他两只贼眼睛不住地觑苏妫,冷声道:“我们来 回塔县可没少花钱啊,难不成三爷想趁乱将我等扣在此地?”
吴二话音刚落,立马就有人附和。
“是啊,东门守城的将军不放我们出去,说是军命难违,您想将我们困在县里?”
“三爷,您这就不厚道了。”
“钱我们有的是,只要放我们离开,要多少您一句话。”
“谁她娘想死在这种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花没采到,老子倒先死了。”
“夫人,您莫不是嫌三爷一个不够用,还想多招几个?”
……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此起彼伏,也不知是人身处绝境无所畏惧,还是趁着天黑谁也看不见谁来过嘴瘾,这些贵人们直将姜之齐与苏妫奚落了个遍。
金子被吵醒,哼哼唧唧地在苏妫怀里闹。苏妫拍着儿子的背心哄他,朝着门外的贵人们喝道:“吵什么吵!都给老娘闭嘴!”现在的情形再明显不过了,地动发生后,这些人想要出城逃命,可守城的将士不放行,他们没法子,认准了三爷是 回塔县管事的,这才聚到这里来闹。
“呦呵!”那吴二白天被苏妫重伤,现在又被奚落,心里早都不是滋味,他见苏妫大发雌威,便伸着脖子狞笑:“你毛长全了没,就敢给二爷称娘。叫你声娘,你敢答应吗?”
听见那美艳的小娘子被臊皮,人群里发出阵阵不怀好意的嘲笑,别说,还真有人凑热闹大声喊娘的。
姜之齐脸色不怎么好,他嘴唇紧闭,眼神发寒,抬脚走出大门,他人高,正好完全将苏妫挡住。
“你们只是想出城?”姜之齐冷漠的声音,倒将骚乱的场面冰住大半。他左手紧紧地攥在袖中,骨头发出咯咯清脆的声音,无不说明这男人此时在极力隐忍。
“当然不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凑上前,他仰头看向姜之齐,朝天鼻翼在灯火下泛着油光,手里把玩着两颗羊脂白玉,歪着嘴笑:“请三爷派兵护送我等平安出西州。”
“景安侯说的不错,如今发生天灾,是该将我们囫囵个儿地送走。”
“三爷,我们这些人里少不了有权有势的,到时候 回长安在皇上跟前嘀咕几句,恐怕对您不好吧。”
“我们以后会记着您的好。”
……
“诸位先静一静!”只见那矮胖的景安侯举起手往下压了番,哄吵之声顿时又少了许多,这景安侯往姜之齐跟前走了几步,他故意扫视了圈护着自己的下人,冷笑道:“三爷,您之前说为了防止外寇浑水摸鱼进来 回塔县,将我们的防身兵器全都收了走,现在能还给我们吗?”
姜之齐淡淡地瞅了眼这景安侯,这矮胖的家伙是前朝遗民,没什么本事,成日家只会飞鹰走狗地玩,虽有个侯爷的称号,可实际地位不过就是有钱的富家子弟罢了。昔日自己还是三王爷时,这景安侯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轿子后头求抬举,哼,我姜之齐会怕你这种人?
“我不还,你能怎样!”
景安侯早就料到姜之齐会如此说,他打了个响指,立马就有五六个赤膊大汉包围了上了。
“那就委屈三爷和夫人,做我等的人质。待出西州脱险后,兄弟自当赔罪。”
虎落平阳被犬欺,姜之齐和苏妫遭遇过多少次惊心动魄的劫难,可像如今这般被胁迫,还是头一 回。这些参加美人关的贵人们,连带的仆人武士算上,约莫有上百号。他们现在只想赶紧逃命,谁又会乖乖静等姜之齐的安排。也是,在他们眼中,这三爷就是没了牙的老虎,草民一个。他们可都是千金万金的贵人,万不能被地动压死在这儿。
“实在不行就让他们走吧。”苏妫将金子递到不语手中,她走到姜之齐身边,低声道:“如今时间宝贵,不能乱上加乱了。”
姜之齐明白苏妫的担忧,利昭那边的情况还不知,如果 回塔县这边发生暴动,到时候内忧外乱,拿什么来抗击夕月国和归坞族!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稳住 回塔县,清点人数后一批批往外撤,务必做到有条不紊。可这当头,这群贵人们纷纷发难,竟还想让军队送他们连夜走?说不得,也只好杀鸡儆猴来治乱了。
正在此时,人群中挤出一个清瘦的少年郎,剑眉星目,面若傅粉,正是夺了美人关头筹、青州首富家的罗公子。只见罗公子带了自家的武师将姜之齐护住,有些嘶声竭力道:“诸位,请大家不要乱,三爷绝不会坑害我们的,咱们还是听三爷调度为好。”
吴二本就看罗公子不是很顺眼,他一听这话,将一个浑身腱子肉的武师推到一边,瞪着眼刻薄道:“听他调度?他和他老婆搞出个美人关,坑钱坑人。我现在算看懂了,他现在就是想将我们扣在此地,然后威胁我们家里人送赎金吧,三爷真是打的好算盘,怨不得皇上把你流放。”
罗公子在家时常听父亲赞叹三爷,在他心中,三爷就是个顶了不起的人物,就算虎落平阳了,也不能被像吴二这些二世祖欺辱。
“你嘴巴放干净点!”罗公子崇拜三爷,他一心想叫三爷看得起自己,便什么也不顾,指着吴二的鼻子喝道:“美人关广邀天下英豪参加,你自愿来的,三爷和夫人又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你既然到了此处,就该听话!”
“你他娘算哪根葱,敢在爷跟前胡咧咧。”吴二说话间就揪住罗公子的衣襟,两人你推我搡倒罢了,其余人见状,竟纷纷派下人来帮吴二治罗公子。
这还了得,说暴。乱这就开始了?
苏妫转身跑 回院子,天实在太黑了,可好在她对自家院子相当熟悉,手慢慢地在柴堆里摸。去年姜之齐说家里的斧子劈柴不利索,便从军营里扛 回把大铡刀。
摸到了!
不语见娘亲提溜着手掌般宽的长刀出来,吓得眼泪直流:“姨娘,你要做什么啊。”
苏妫匆忙将孩子们往里推,她抚着不语的小脑袋,柔声道:“无论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许出来,更不许往外看。”
不语点点头,她猜到娘亲的主意了,以暴制暴,一向最简单干脆。
“大齐,拿着。”苏妫把门从外面关好,她将铡刀递到姜之齐手中,现如今只能出此下策了。
姜之齐接过刀的那刻,他嘴角终于浮出抹笑意,难得七娘反应这般快。
“你护在门口,千万别让孩子们看见。”
灯笼的光不亮,没关系,可以照清挑事的人就行。
场面正在混乱,没关系,有我在就行。
不听话?还敢胁迫我和家人?
除了败在皇帝手里,我姜之齐何曾向谁屈服过!
吴二胳膊上有伤,刚与人厮打时触到了伤口,现如今血流不止。那帮边上围着的贱民们竟然这般忠心,见他们的三爷夫人被人要挟,也参与到打局中,乱了,乱了,乱了正好!
擒贼先擒王,姜三爷早不是王爷了,现在就是一贱民,地动山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大难临头谁还怕他!
吴二想通这关节,从靴子里抽出事先暗藏的匕首,他正准备扑向姜之齐,只是电光火石间,他还没看清怎么 回事,眼前一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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