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后方不远处传来,我回过神,发现「我」站在一间中式庭园里的小凉亭里,正望着水池里的鲤鱼,人工造景的湖中有种植了漂亮花草的小岛。
我循着声音回头看,看到不远处的砖红色石砖砌成的小型拱门入口处站着熟悉的面孔──是皇帝,此时的他正穿着十六、十七世纪的欧洲贵族服饰,正跟一个穿着黑色宽大的衣服,像是那时代学者服装的人说话,那人背对我、看不到脸,只知道他是黑发,及肩的头发用缎带绑了起来。
『真是稀客,因佩拉托尔,我们已在这与世无争多年,教廷怎会想到召见我们。』那名黑发男子并没有直接领皇帝入门,而是用间聊的语气问道。「我」似乎相当在意,踏着轻巧的脚步往门口的两人那儿迈进。
『芙萝妮公主带来的那几名闇界贵族,其中三名领主杀了好些领地的农民以及许多的少女。逃出领地的农民向在邻近领主的协助下向教廷汇报,因此教廷要求召见芙萝妮公主了解。』皇帝语调平静的叙述他所知道的事。
『怎么会?他们在闇界也不曾做过那样的事,这其中一定有何误会!』「我」开口,相当的不可置信。
听到我声音的黑发男人讶异地回头,没想到他是亚洲人的脸孔,削瘦有稜角的坚毅脸上还蓄着鬍子。
『你怎么来了?』
皇帝看到「我」后行了个礼,继续说道:『这就是教皇想召见你的理由,教廷希望你协助调查那些人是否受到了什么影响、或是仅仅本性毕露。』
「我」阻止了还想说什么的黑发男人,『我去,他们曾经效忠于我,我比人类们都要更了解他们不可能会做这事。』
场景突然间转换。很快地,我发现我自己正在前往教皇所在的那个长廊上。
然而并不像我之前所去那时昏暗无人,燃烧旺盛的火炬如同白昼照亮了整个空间,两旁柱子与柱子的间隔中皆站了穿着中世纪的盔甲、身上披有绘製着红色十字布料的士兵。
我独自一人踏着匆促的脚步穿越那个长廊,深绿色的绒布长裙随着我的步伐在脚边翻飞。
尽头一样是从天花板垂下的巨大红色布幔,布幔前方站有四名眼神锐利、身着盔甲的人,他们盔甲一个要比一个做工更加精緻。
我注意到里面有两张面孔我曾经见过。一个像极了二十多岁样貌、混入教廷时打扮的思图特斯,只是要再年长一点,另一个女性则是穿着带点东方味道的贵族衣装,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我曾在学校行政大楼见过她的画像──是还没变成小女孩时的校长。
我知道布幔后方就是教皇所在地,而前方那几名眼神锐利的人应该就是那个时代的特等能力者。
「我」站在布幕前方,越过那四名守护者向着布幔后方行礼。『与教皇陛下问安,芙萝妮求见教皇。』
语毕,布幔后方传来约十多岁年轻孩子的声音:『准许,进来。』「我」又再度行了礼,在其中两名特等能力者掀起的布幔中踏入其后的区域。
坐在教皇座上的教皇不是现在那个六、七岁孩子的样貌,而是十岁左右的样子,并没有那块白布遮着脸,但一样是那个百无聊赖的表情,语气冷淡地说:『想必你也知道吾为何召唤你,有何解释?』
「我」并没有跪下,而是站在教皇面前,『肯定有何误会,吾之子民并不会做任何无意义的屠杀之事,否则阁下怎会允许他们入住人界?』
『哦,无意义。』教皇的语气带着不置可否,或说是玩味。『无所谓,那倒非重点。吾想知,为何汝当初未告知吾汝继承有闇界女皇之力?汝可知那力量的危险,吾等与路西弗阁下等堕天族多次联手后才将那力量封印。』
「我」感到惊讶,顿了一会儿才说:『那力量正如阁下说得早已封印许久,数千年来吾与吾等子民从未使用过,甚至于几乎不存在,更遑论有任何影响。』
『呵,未曾使用过?』教皇嗤了一声,他抬起手、一只相当比他要高许多的权杖出现在他手上。
他一手以权杖为施力点从椅子站起身来,接着用权杖在地上扣击了两下。以他的脚边为中心、身边的景像瞬间转换!放眼所及已非在教廷的空间里,而是一片荒野之中,天空像是晚霞那样有许多的色彩、远方则是墨般的黑,空气中飘散着浓重的闇界气息,这里难道是闇界?
教皇比了下远处的城墙,城墙外头躺了一些奇形怪状的人型状东西,里面断断续续地传来哀嚎声,空气中飘散着丝丝黑紫色的气息。
有些黑紫色的气息窜入那些躺在地上的、应该是尸体的东西里头,紧接着那些尸体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开始缓缓爬动,就在眨眼间他们突然膨胀、抽高,变成外表噁心的庞然大物。
那些庞然大物有些彼此攻击吞噬、变成更大的怪物,有些则破墙而入、到处啃咬地上或生或死的人类和闇族,随着他们移动的黑紫色气息将那些东西变成了更多的同伴。
容纳不下这些怪物们的城镇很快地就被破坏殆尽,于是那些怪物们往外四散、去寻找更多的受害者。
『造成这幅景象的兇手,是与你继承有相同力量的母神子嗣,有何解释?』
『这……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来吾等已在闇界之王的协助下将那力量驯化,使它完全沉睡,这不可能发生!』
教皇再度用巨大的权杖敲击地面,场景再度转换。
是在城内,许多或坐或躺、不知生死的人型闇族围绕在一个巨大的广场周围,广场中间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非常高大的黑衣男子、身上的披风正随风飞舞。他的皮肤是深紫色的,头上长着巨大犄角,而黑紫色的力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蓄着鬍鬚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像是做实验般地将黑紫色气息灌入一些不知是生是死的闇族身体里,露出期待的表情看着眼前的闇族在那气息的影响下变成巨大丑恶的怪物。
『不可能!古雷顿并不是这种人!』我的手摀着脸的下半部,对眼前的景像不敢置信。
『就吾所掌握的情报所知,这一切起因乃是你那部下擅自解放力量,甚至试图破坏封印、唤醒女皇。』教皇语气很冷,我注意到他流露出了杀气。『吾与路西弗阁下协商后,认为必须彻底歼灭你们这些潜在的危险。』
『等等,肯定有什么误会,吾……』「我」还没说完话,就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教皇持剑捅入胸口,教皇灌入了强大且猛烈的灵力,将「我」的胸口炸开成一个大洞。我发出尖叫,同时间教皇抽出了剑,挥刀砍向我的脖子,我的头颅随之落地。
『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即使我的头颅落在地上,我仍然恶狠狠地瞪着他、并且断断续续地说着:『吾等尽力寻求平和,尔等却如此无理。』我边说话的同时,我脖子的切口与胸口的大洞正散发着黑紫色的气息。
『果然,汝等一但死亡便会将那气息释出,看来尽早根除你们才是对的,这世界根本不存在没有问题的闇族。』教皇施展了一个术法,将那些黑紫色的气息吸收、并且封印住。
『吾会将汝的头颅交给红煦亦,未来若那些闇族再度甦醒作乱、或是试图入侵人界,便会被你留下的核心吸引而去。看他是要留着呢,还是亲手将你消灭,呵。』说完,教皇在「我」的眼前,将我的脖子以下、穿着深绿色女性贵族服饰的身体化为灰烬。
『杀了我,你就会唤醒母神的意识。尔等……必定后悔。』「我」瞪着教皇,吐出最后的几个字,接着长剑穿过了我的脑袋。
我醒来的时候正在尖叫,旁边有好几个人正压着我的手脚。我感觉到我的胸口和脖子剧痛、脑袋也像是被数千根的针刺得发疼。
有一双手压着我的双颊,逼着我冷静:「红翊玫,冷静!你没事了!你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复原了!」
我睁开被眼泪浸得模糊的双眼,才逐渐看清我眼前的人是拉菲尔的队员,之前在校园时试图阻止学姊闇族化的那名女性。
「胸口好痛,脖子跟头也好痛……」我身上还残留着那个被长剑贯穿后的可怕感觉。
「你身上完全没事,你只是做了恶梦。」她看到我有了回应,放下双手,指挥旁边的人拿来一剂针筒,「我先帮你打安定剂和镇痛剂,等等会放药香,你先休息吧。」她扶着我的上半身让我倒回病床上,接着在我的手臂上打了那管药剂。
然而药剂无法隔绝我从梦中感受到的痛苦,我的身体彷彿不是我的,那个看着自己身体化作灰烬的恐惧感仍在,还有冰凉的剑身穿透皮肤、破坏头骨、从另一边伴随长剑穿出的的温热血液和脑浆……恐惧感让我持续地发抖,我的手脚都因为感到疼痛而抽动。
『看到了吗?那就是那个人界、继承天族血液的统治者对吾做的事。』女人愤恨的声音在我脑袋说着,『只有继承了吾力量的子嗣你才能做到,吾之从者会前往来寻找你,将力量交给你。接受女皇的恩赐,杀了伪善的天族后裔。』
你闭嘴!我的头好痛。
『只有你才能做到,继承力量。』
我不要!我宁可去死也不会接受!
『愚蠢!』女人斥喝我。『做为继承恩赐的后裔,汝留在人界只有死路一条。』
「玛泰尔达副队长,她的情绪仍然没有稳定下来!」
「再增加三分之一管药剂!」
「刚刚那已经是加强剂量了,会超过的!」
「怎么会……加强镇定阵法还有抑止闇界气息的阵法!你,快去叫乌列耶尔阁下过来!」
许多层的术法交互作用,压在我的身上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突然,一个强大的灵力接近,女人的声音逐渐减弱,我也慢慢地冷静下来。很快地,我就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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