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这点的席那停下脚步,向四周张望好一会儿,确定安全无虞后才拿出他那本厚重的书:「我们离开表界吧。」书本「唰」的一声被打开,绘製有「门」阵法的一页发出淡淡的光。
跟在席那后方走出连接表界常界的门,空气中依然飘散有浓郁的草木气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环视一圈我正处的地方,原来我们身在一个山下停车场边,不远处还有一间便利商店,在黑夜中显得特别明亮的灯光在这杳无人烟的地方静静伫立。
我听到山林里面有人的声音,在指示下属往哪儿去追击,应该是公会的人。紧接着旁边有瞬移阵发出亮光,一男一女出现在我们面前,用武器指着我们:「你们是什么人!报上姓名!」
我和席那吓了一大跳,一时愣住说不出话来。男性迅速地对我们使用探测法术,皱眉:「是能力者学生,哪个学校的?」我报出了学校的名字。他们两人收起武器和术法。「你们两人为何在这?」
「我们刚在南部地区,要返回学校前遇到低阶闇族,瞬移阵被干扰才被传送到这里来的。」席那很谨慎地说着。两名能力者似乎有所怀疑,不过他们很快地抽出一张纸,写下了我们说的话与姓名后,让我们签上名。
「现在这里情况相当紧急,公会会再派人与你们学校联系,你们现在立刻返回学校。」女性的能力者严肃地交代,我们答应的同时他们似乎收到什么讯息,再次交代后就启动瞬移阵迅速离开。
听到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席那的声音沉了下来。「有闇族与公会的人在交战。」
「我也感觉到了,我们快离开吧。」我回答道。
就在席那准备启动瞬移阵前,有人发出声音打断了我们。
「你们为何在这!?」熟悉却气急败坏的声音,然而一回头却是穿着黑色连身裙、一头黑长发的……
我的头痛了起来。
非常地疼。
我的眼前浮现了数个影像。我似乎看到自己拿起黑色握柄、黑色刀身上有红色图形的刀,向一群又一群的闇族、还有闇族化的高等能力者砍去。同时有一名也穿着与这身打扮类似、要年轻一点的女孩在一旁辅助我。
接着突然转了个场景,一名拥有湖水绿短发、大约七岁的小男孩,正缩在阴暗角落,表情带着愤怒、憎恨却惶恐害怕的表情抬头看着我。
『不听话的话就杀掉好了,枉费我带他回来还费了一番功夫做调整。』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后方说着,听起来像是发怒中的阿曼德斯。
『嗯……那样太可惜了。这小孩资质挺好,如果适当引导下,可以替补「塔」的位置。』「我」的声音跟我很像,但要年幼了一点,而我正无视男孩试图想攻击我的动作,挡下他的手后蹲下身子看着他。『而且现在还不知道「被展示的未来」启动的关键是什么下,我的确需要一个替身。』
这大概只是一两秒的的时间,我很快就被抓回现实。
并没理会我用手按着脑袋的动作,身上散发着杀气、且灵力要比在学校时强大许多的上官玹伸出手紧紧抓着我的肩膀:「为何你们会在这里!?刚刚被闇族追的人难道是你们?」
等等,是玹!?
我和席那两个人对于如此不熟悉的玹吓到再度说不出话来。
不过席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连抛出问题:「被闇族追?你怎么知道我们被闇族追?等等,难道你跟克拉维斯有关?」席那问出我也疑惑的问题,但第二个问题不只玹,就连我也十分震惊。
已经顾不得头痛,我连忙转过去问席那:「克拉维斯?为什么跟他们有关?难道刚你说介入的人是克拉维斯?」克拉维斯怎么会突然出手救被闇族追的人?席那又是怎么知道那些人是克拉维斯?
「你怎么知道你遇到的人就是那个组织的人?」玹满脸不悦,语气冰冷的质疑席那:「他们说的?」
几乎没看过如此紧绷甚至带着高度警戒的席那问玹:「叫我离开的那两个人之一,是目前极少数被确认身分的成员,而且他的手臂上有属于那组织的代表刺青。我不会认错的,那个人是『战车』。你跟他们是什么关係?还是你就是他们的一员?」席那的眼神直盯着玹,两人之间的气氛相当地冰冷僵直,让我硬生生地嚥下想询问那个代号的问题。
等等,我想起来,我之前在日本西区公会时,也从讨论的公会成员口中听过这个代号。
也就是说,那些人之前参与了那起灭门案件!?
「哼。」玹发出冷笑,与我以往的认知简直是换了一个人。「那些事与你无关,你们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立刻返回校园。」他放开压在我肩膀上的手,命令道。「听好了,席那贝恩?维尔那,你立刻带红翊玫返回校园,别让我不得不对你动手。」他的杀气更加可怕,我甚至能感觉到席那的害怕。
「走!」上官玹迅速地下了命令,同时转身用身体挡住我们。我注意到远方有一名戴着宽边帽、穿着深色大衣的男子和一个约莫国中生年纪的孩子朝这里过来。上官玹收敛起杀气,往他们那跑过去。
「……里斯,那是谁?」一个有点耳熟的年轻男孩声音从远处传来,听得并不大清楚。
「被牵涉的学生,已经消除记忆,没问题。」穿着裙装的玹走过去并回应道。
然而在瞬移阵光芒乍起、开始运转时,我听到我们刚离开的山区传来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诡异的回音飘荡在山林间,渗入我的心头中。那声音……跟刚刚伪装成席那的女人有关?
「席那你有听到尖叫吗?」我连忙抓着席那问道,情绪还没调整回来的席那被我吓了好大一跳,愣了下后摇头。
只有我听得到尖叫?我猛然想起刚刚与那人对峙时的想法。它说红家与他有约定,不论它说的是真是假,放任它面对克拉维斯可能会被杀掉。如果是假的、或是不重要的约定倒是没差,但要是什么攸关人命的约定的话……红家的人到底会因什么样的原因跟闇族签订契约?
我想跑出瞬移阵告诉玹这件事,却被席那用力拉住阻止:「不行!我们得快离开!」
在席那语落同时,山区猛然爆发出冷冽刺骨的巨大杀气,是属于公会能力者的,而且灵力非常强大,是我在校园……或说是至今从没见过的强度!紧接着山里的闇界气息开始骚动。
远方的玹和那两人似乎对这个灵力感到十分忌惮,只听到玹向那两人大喊:「走!」
像是有可怕的追兵追来似的,他立刻冲回来抓着我的手臂带着席那启动瞬移阵,在我反应过来前,周遭的画面即刻在阵法散发出的微光下模糊、切换,接着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场景。
在我还没站稳时,玹立刻又再次启动瞬移阵,我们又移动到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在躲避什么,他又接连切换了两次瞬移阵。
瞬移阵的启动与移动速度太快,我在到达目的地瞬间不禁感到晕眩的天旋地转、甚至想吐,深呼吸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席那也是跟我相同的状况,而且似乎比我还难受,大概是刚刚还消耗了大量灵力的关係,他整个跪倒在地上完全站不起来。我注意到他露出在外套外的手十分苍白。
「席那,你还好吗!?」我连忙蹲下来扶着他,却发现他此时冷汗直冒、体温相当低。我抬头看向玹:「席那状况好像很差,怎么办?」
玹拧紧眉头看着席那,「魔法师本来就不该出现在前线,还这样使用魔法,消耗太大了。」他弯腰伸手碰了席那的背部,似乎在了解他的情况。「有伤,得治疗才行。」他判断后说了结论,此时此刻的席那仍然说不出话来。玹直起身子,似乎在思考该如何是好。
「回宿舍?」我问道。
「俞晅那家伙在,不行。」玹瞥了我一眼,脸上写着他觉得俞晅很碍事。
席那微弱的声音传了过来。「我……房间,可以。」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说:「我是一个人住。」
玹看向他,声音带着怀疑:「你能启动瞬移阵?」
席那继续用虚弱的声音说道:「借点灵力就可以。」他抽出了他的魔法书。灵力还可以借?虽然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状况,却看玹似乎知道他在说什么,在手上凝聚了灵力后对席那伸出手。
不一会儿,我们到了席那的房间。
他的房间收拾得乾乾净净,整齐地摆放许多杂物。除了大量书籍和笔记纸以外,还有很多像是施展魔法用的道具。
看玹把已经没有行动能力的席那粗暴地拖进他的卧室,不好跟进去的我只得站在门外看玹在做什么。
相当擅长治疗术法的玹很快地就稳定住席那的情况。我一边看着忙碌的他,一边想着虽然他不久前还对席那说了很过分的话,但他现在却毫无迟疑地帮助席那,让我有点摸不清。
「我感觉到阳台那边有散发灵力的植物,小玫你去拿过来。」在席那床边的玹回头对我说,我应了声连忙照他所说的做。过了好一会儿席那的情况似乎稳定下来,从被拨开的浏海所露出的脸看来,他没像之前那么痛苦、沉沉地睡去了。
玹走了出来,关上了席那的房门。他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成黑裤黑衬衫,凸显出他的脸色相当苍白。「那小子没事了,离开吧。」他对我说道。
「我想问个问题……」布下了隔绝法阵,我迟疑地问:「刚那两人是克拉维斯的人对吗?」玹脸色绷了起来。
「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他们。」或许是在梦里,但不知为何那个戴帽子男人的身影让我十分熟悉,而那个男孩……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印象,我却很确定我听过他的声音──就在之前我去找阿曼德斯时,那个传讯息给阿曼德斯的男孩。「你真的跟克拉维斯有关?我难道也……」玹没有回答我。
可是按照文献所说,克拉维斯是与闇族共同密谋想夺取人界的话,那为什么闇族想要带走我、甚至杀我?克拉维斯他们又为什么要救席那和我摆脱闇族?
这一切搞得我好乱。
「等你想起更多的事我再告诉你。」玹只这么说。「走吧。」他打算启动瞬移阵,却被我再次打断。
「呃……等等,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他停了下来,没看向我。「你知道我身上有一等以上能力者的追踪术法吗?」他转过头来看了我良久,才点点头。我连忙追问:「是谁放的!?那个人是谁?」
玹走了过来,拉着迟迟不跟着他离开的我启动瞬移阵,一边说:「等你想起更多的事情后我再告诉你,先好好处理现在的事。」接着他启动瞬移阵,我们回到了校内树林边的小径上。
在返回宿舍前的路上,我想起来我们离开时那股强大的灵力,我又问道:「我们离开前那个恐怖的杀气是谁?跟你们有关?」想起那个连玹和他的同伴的避之唯恐不及的杀气,我总觉得那人可能大有来头。
「跟我们无关。那人是很高阶的能力者,极有可能是拥有七天族称号的特等能力者之一。」玹琢磨着要怎么跟我说,皱眉思考了一下才又说:「依那种杀气判断应该是制裁者领头,估计还带了他们小队的人,大概是要处理那座山上的闇族吧。」
制裁者?我记得我听过这个称呼。「制裁者是什么?」
玹的表情有些犹豫,才说道:「他们是负责处理跟闇界有关的前线部队,在与闇族正面冲突的地方常可以看到他们。那小队的人都不是很好搞,要是你遇到了,最好离他们远一点。」接着他转了话题:「快回宿舍,估计明天班导会找你们问今天的事,你们谨慎点。」
不大明白为什么玹这么说,不过女宿就在眼前,玹又不断地催促我快回房间,我只得把许多疑问压回肚子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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