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说这些冰冷的权势干什么!
这些......抵得过他的性命吗?
两人对着坐了好半晌,无言无声。过了一个晚上,炭盆里的炭火只剩一些余温。床幔轻柔,被风扬起一个角,又飘飘然垂下,将二人掩在床铺之中。
韩非默了默,终于不再解释,转过脸来正视张良,身子一探,把快要缩进墙壁的人拥入怀中。
“子房......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有了。”
张良在棉被里躺了一晚,身体比他暖和,却仍旧瘦得像一片薄纸。
韩非眉头深锁,愧疚蔓延到每一处毛孔。体内像有一头猛兽,无情撕咬脏腑。
怀里的人还在抽搐,时不时泄出一声幼猫的呜咽。他用宽大的温厚手掌抚摸他的脊背,待人安定了一些,手下的力气才敢重了几分,把人揉进怀中,嘴唇帖到那只柔软的左耳,深深呢喃:
“子房,我爱你......”
这话宛如深山幽谷的一口钟,砰的敲响,声音瞬间向四处蔓延,沉稳悠扬。
这是他第一回,如此直白地袒露真心。虽然说过许多句的情话,但这三个字,他从未倾诉。
事实证明,最简单的话语,往往最戳人心。
芜杂的情绪如翻了坛子的烈酒,瞬间充斥心脏,把满目疮痍的伤口通通抚平。
张良攥着韩非背后的衣料,发泄似的捶了好几拳,邦邦作响。埋在他的胸口,咬牙道:
“以后要死,死得远远的,别来扰我!”
清晨的朝霞及不上傍晚时的艳丽,暖黄色的光辉从地平线爬起,铺上寒枝的那一朵红梅,染了一圈淡淡的光晕,无限清美。
听到这句半埋怨半撒娇的话,韩非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睫羽温和,脸颊蹭了蹭他的头发,“好。”
这个字是有分量的,它沉重到,陷进韩非心里,扎根深处,再未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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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姬无夜被正法,姬氏一族垄断的军事大权也分崩离析。韩王依照韩非的意思,将大将军的权力分解些来,另设了些管理监督的军职。否则大权加身,指不定哪日侵蚀了铁胆衷心,又生祸端。
姬然由于悬崖勒马,在关键时刻看清局势,反了他小叔的水,半功半罪,捡回条命。至于官职,他也不甚在意了。坐到姬无夜那权倾朝野的位子又如何?还不是棋差一招,落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故而,得知被贬官时他倒觉着轻松。
轻官是非少,古话准是不错。
有人左迁,必有人高升。
卫忠便是后者。
在攻打樊阴城立下汗马功劳,姬无夜逼宫时又带伤而出,忠肝义胆,英勇无双,拜为威武大将军,赐青铜宝剑。沉寂多年,终于光耀门楣。
“你现在是大将军了,恭喜。”若离不情不愿地说着贺语,怏怏不乐。
卫忠虽然是个粗人,但这么明显的情绪还是能察觉到的,“你不高兴?”
若离努了努嘴,“又不是讨媳妇,高兴什么?”
卫忠回答得十分认真,“我不讨媳妇。大王给我指婚,我婉拒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若离哼哼唧唧,扭捏半晌才问到重点,“你何时走啊?”
“走?”卫忠被问得云里雾里。
“去边塞啊,你不是一直在那边么?这次是因为九公子出事才回来,马上就要走了吧......”
卫忠这才明白他不高兴的缘由,“我现在是威武将军,没有战事,会一直留在新郑。”
若离眼眸一亮,整个人都通透了,“真的?!”
“嗯。”卫忠点头,又想起什么,“你之前说,有话跟我说,是什么话?”
若离装傻充愣,“什么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
卫忠十分有耐性地提醒,“就是攻打樊阴之前,你说有话告诉我,让我活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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