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是小平安从守卫们那里听来的。萧烨回来之后,照旧开始跟着几位文武先生学习,又与小平安在一处厮混。
外面的事情,他们也多少听说了些,还私下议论。小平安嘴甜,从爹娘这里打听不到有用的事情,便往王府守门的护卫那里去套近乎。他人小嘴甜,还摆出一派天真的模样来,燕王府门口守卫只当这孩子孝顺,记挂着大将军身上的差使,又同情夏景行这几个月里的焦头烂额,还真将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讲给他听。
临近腊月,燕王这半年为着匪患头疼不已,但是送往宫里的礼却不能不费心挑选。他将此事交到燕王妃手里,自己只最后把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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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衙门里,庞师爷拿着礼单检查送往东宫的年礼,有那手重的不小心将琉璃酒杯给磕了一下,立刻被他骂退。
“这是送给太子爷的东西,怎么不小心着些?!”
燕王送了圣人琉璃器之后,琉璃器忽然就在长安城中流行了起来,许多权贵官员都想要有几套精美的琉璃器来待客。东宫詹事与马廷伟书信往来,便提起了此事。
马廷伟自然要花心思讨好太子爷,派了庞师爷往各处铺子里去搜罗琉璃器。
他的意思是瞧在知府金面上,恐怕各铺子里也不敢多收,大约只是意思意思。要知道琉璃器具就算在幽州城里买一套回来,也价格不便宜的。哪知道庞师爷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尽如人意。
“小的往各家铺子里去转过了,若论琉璃器具的精美,样式多,还得属夏家铺子。小的开口问过价格,着实不便宜。”
怀化大将军比之马廷伟品级还要高,夏家铺子里的伙计做生意从来不怕得罪人。
万没有听得是马知府的师爷就半卖半送将东西送到知府衙门的道理。
马廷伟对燕王及其嫡系如今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特别是太子殿下都愿意招揽的夏景行,他竟然不识时务,不肯投入太子麾下,心里只骂他是个蠢的。等太子上位,自然有他的好果子吃。
“那就拿银子去买,挑最好的买了来,往长安送过去。再等下去这年礼什么时候才能到长安?”
庞师爷只能带人前去夏家铺子里挑了两套琉璃器,一层层拿细绸布裹好,装到匣子里面。怕这东西在路上碎了,还在匣子四周厚厚垫了,这才小心装上车。
知府衙门往长安送去的年礼出了幽州城没几日,便到了腊月里。
赵则通从江南赶了回来,往燕王府里交了货,听得夏景行案子还没破,对他十分同情:“从今儿起哥哥我就开始准备过年了,景行你就多费点心啊!”
夏景行若不是埋首卷宗,早跳起来揍他一顿了,“你快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碍眼。”
外面大雪纷飞,整个幽州城渐被积雪覆盖,赵则通从燕王府出来,骑着马儿顶风冒雪往家赶的时候,路过马行街,还瞧见一队人抬着花茶果物,团圆饼等物,牵羊挑酒,往女家去了,一色的青壮儿郎,煞是喜庆。
“这大雪地里,还真是赶着日子成亲啊。”
赵则通感叹一声,打马往家走去。
在他看不见的视线里,方才那队送聘礼的人七拐八拐,拐进了一处巷子里。这巷子唤酸枣枝巷,最里面一户人家门户大开,邢寡妇站在院门口迎接送聘礼的。
周围邻里还真有好事来凑热闹的,对聘礼赞不绝口,心里却在诧异这妇人手段高超。
都在同一个巷子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是一开始不知道这娘俩做何营生,可是时日久了,见得常有不同的男人前来,且穿着阔绰,心里也门清。
自进了十一月里,邢寡妇逢人便笑,只说女儿许了人家,说定了腊月里过聘,邻居们想着她们母女行事,不免要想许是哪个有钱的冤大头瞧中了莲姐儿纳小,嘴里恭喜,心里还要猜测几分
哪知道今日送聘礼,听得媒婆说话,竟然还是求娶正室,不得不感叹莲姐儿福份好了。
莲姐儿此刻穿着大红裙袄,涂指抹粉端端正正坐着,听得院里不时传来邻居们的赞叹声,只觉得恍如一梦。
大牛一去两个多月,毫无音信,她先还想着定然是他拿不出四百两银子,这才羞于见她们母女。想也知道,他只有把子力气,拼死了一个月就算赚三五两银子,三个月也定然赚不了四百两银子。她早知道自家娘是为难大牛,就是不肯让她嫁出去,正好守着她过日子。
她早都已经心死了,每日里浑浑噩噩往外去兜搭客人,由着邢寡妇摆布,赚些皮肉钱度日。哪知道快到三个月上,忽一日却被大牛拦在了路上,他穿绫着缎,母女俩一打眼还没认出人来,还是他唤了一声:“莲姐儿——”才让母女俩停下了。
邢寡妇再没想到才过了两个多月他就打扮的体体面面站在自己面前,心是压根不信他能发达了,还上前去扯扯他身上的衣衫:“这是从哪借的?花了多少文?不如赶紧送了回去,省得回头不小心穿破了赔不起。”
大牛是铁了心要娶莲姐儿,就算邢寡妇说再难听的话,他也不放在心上,“邢妈妈,这是我自己的衣裳,我赚了银子,想问过妈妈,往家里去下聘礼!”
邢寡妇哪里肯信,还是他从怀里抽出一百两银票,恭恭敬敬送到手上,她吵嚷着这银票是假的,还往旁边钱庄里去,让伙计瞧过了一回,说是真的,她才肯信。
“我可说了,要娉莲姐儿,可不能少了四百两。”她将这一百两往怀里揣了,仍是不肯退步。
大牛大约也没想过用一百两就能哄的她同意了,忙又往怀里掏出来三张银票,在邢寡妇眼前递过去,等她细细瞧过了,依旧收回自己怀里去了,“下剩的三百两我也不会短了妈妈的,只等下聘的时候一起送过去,妈妈若是同意了,我便请了媒人上门提亲。”
邢寡妇还真没想到大牛也有发达的一日,怀里揣着一百两银票,再想想大牛方才掏银票的动作,暗自思量他怀里是不是不止三百两银票?
有了银子,邢寡妇便换了个脸色,拉了大牛的手道:“你这孩子,倒也没枉费了我家莲姐儿对你一片痴心。你走了这些日子,她日日要念叨几句,我这当娘的瞧着也心疼。我可只有这一个闺女,还不是怕你娶了她,日子过的不好,委屈了她嘛。”
大牛将手抽出来,神色里淡淡的,“邢妈妈的一片苦心,我都知道。等莲姐儿嫁了我,我定然让她过上好日子。”
莲姐儿悄悄儿打量他一眼,见得他身上虽然穿着绸缎衣裳,裁剪倒也合身,可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点违和,真好似借了谁的衣裳穿。分开这两个多月,他虽然瞧自己的眼神依然灼热,她却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与大杂院里那个笑起来带着几分羞涩笑意的少年郎全然不同,似乎阴沉了许多。
亲事既已说定,过得两日大牛便请了媒人上门提亲,邢寡妇怀里揣着大牛的一百两银票,哪里会不同意。皮肉生意虽然做得,但却不是长久之计,难得大牛肯娶莲姐儿,如今他也有钱了,倒没什么好再犹豫的。
不用媒人费什么口舌,这门亲事便成了。
☆、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
到了年关头上,幽州城滴水成冰,百业渐歇,大齐外地客商都回家过年去了,辽国客商也已踏上归途,就连盗匪案子也未再频发,忙碌了一整年,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案子虽未再频发,旁人犹可清闲,但夏景行却还是不能闲下来,日日往外面跑。
夏芍药心疼他不得闲,日日吩咐了厨房里汤水好生侍候着。等他家来,厨房便送了热热的羊肉汤来,大海碗里盛着拳头大的羊肉骨头,上面带着筋肉,炖的酥烂,拿筷子一戳就骨肉分离,汤上还撒着一层葱花,香气扑鼻,热热的吃一碗汤,再吃两块肉,一天的疲乏就消失无踪,只觉满腔的热气,额头也要沁出汗来,十分受用。
幽州本地人因与游牧民族毗邻而居上百年,虽然其间时有战争,但生活习惯却已经互相影响。
游牧民族都是大锅肉,也有砍了半只羊直接煮熟了,捞起来盛到桌上拿刀切着吃的,到得汉人百姓这里,便拿刀斧剁成块煮来吃,比之草原民族已算大改,但还是让洛阳城里初来的夏芍药吃惊不已。
如今在幽州城住了几年,她已经习惯了这般豪放作派。夏景行吃肉喝汤,又有白饭热菜端了上来,她自己面前的碗比之小了一号,怀里抱着绮姐儿,还拿筷子挟那炖的酥烂的肉往绮姐儿嘴里喂,又拿勺子舀羊肉汤给她喝。
绮姐儿恨不得自己伸手抱着骨头啃,但被她约束在怀里,只能对着自己啃骨头的小平安示威似的喊着。
小平安碗里也盛了一块骨头,为怕他吃多了积食,夏南天还从他的骨头上面撕了两块肉到自己碗里,引来小家伙的不满,哼哼叽叽磨着不够吃,又瞅着夏景行与夏南天翁婿俩喝酒嘴馋,还道:“世子哥哥都喝酒呢。”
夏景行果真斟了半杯给他,见他喜的仰脖干尽了,还要做个豪迈的模样儿,“好酒!再来一碗!”引的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夏景行满腹心事也暂时抛至脑后。
哪知道这小家伙酒量浅,过不得一刻就满脸泛红,竟然半醉,揪着夏芍药的衣襟不放,“绮姐儿都跟娘睡,我也要跟娘睡!”
这哪里能行?!
绮姐儿先就容不得,小手使劲掰扯哥哥的手,还拿脚丫子踹哥哥,恨不得将他踹出八丈远。
夏芍药笑嗔夏景行:“都是你干的好事,还不快来拉架!”
夏景行将闺女从老婆怀里撕下来,抱着哄她,又有夏南天将小平安从夏芍药身上撕下来,这才让夏芍药脱出身来。
绮姐儿长这么大,一直贴着夏芍药睡,而小平安却是小小就被她丢下前往幽州,还曾经有段时间对父母都特别陌生。夏芍药心头柔软,吩咐了婆子将夏平安抱到自己床上去睡,还跟夏景行道:“今晚就劳烦夫君睡在厢房了,我要与儿女一起睡。”
反正他最近也看卷宗到深夜,时时半夜睡着就坐起来在,惊扰的她都快做噩梦了。
夏景行苦笑:“这么快就被嫌弃了。”却仍是将卷宗搬到厢房去,点灯熬夜。
夏南天对此案早有耳闻,虽也着急,但也帮不了什么忙。
这个年燕王过的十分不顺,先是接到了圣旨,责他剿匪不力,几十万大军都能攻破,倒连小小盗匪流寇都无计可施,不能清扫边患,其后就连马廷伟在燕王府的年宴上都含针带刺,提起此事。
只不过马廷伟表面上针对的可不是燕王,而是负责督办此案的怀化大将军,“……武人到底是武人,虽然打仗勇猛向前,可于案件上却不擅长,数月都不曾破案,倒连下官府里的刑名案件的师爷都不如。”
夏景行气的脸色铁青,燕王心里也不痛快,待得宴散,在书房里大骂马廷伟小人奸滑,互市匪患皆是他捅到御前。
燕王年过的不好,太子这个年却过的春风得意。
马廷伟今年的年礼并不比去年差上分毫,相反更添了许多国外精巧玩意,他从中挑了几件送到宫里去,说是派人采买来的,心里惦念君父,这才送进宫来的。
圣人对他好一通夸奖,又赏了许多东西下来,一时间父慈子孝,再看到互市匪患竟不能清,两相对比,燕王往日的好也淡了几分,太子再从旁煽风点火,“……三弟对几十万大军尚能坚持,倒对小小匪患视而不见,难道竟觉得匪患不足为虑,这才不肯尽心剿匪?若是别的州府倒也罢了,可互市却关系着两国交好,一点点小事也会引起两国误会,怎能不尽心尽责?”
燕王哪里还能落得个好。
圣人命他今年务必清剿境内匪患,否则便让旁人来接手幽州防务。
这已经是很重的斥责了,想想幽州城乃是燕王藩府首邸,就连防务都要交到旁人手里,那这幽州城到底还是不是燕王的藩地,就让人质疑了。就算仍旧是燕王的藩地,可他这个燕王连幽州城的防务布兵都做不了主,这个藩王不当也罢。
燕王心里不痛快,连带着此后数日,上门拜年的文武官员都难见他一个笑脸,就连夏景行也端着一张冰块脸,不似过年,倒好似讨债一般,连带着下面官员也纷纷议论此事。
前院里宴饮气氛僵冷,后院妇人看似并不被这暗流所影响,燕王妃依旧端庄温柔,对知府夫人也客气有礼,只见到夏芍药就更为亲昵,还让她闲时带了绮姐儿来陪玉瑶小郡主玩。
“我家那个丫头年纪还小,万一冲撞了小郡主,等她再大些了再来陪小郡主玩也不迟。”
“小孩子哪里谈得上冲撞不冲撞呢,尽管抱了来让她跟玉瑶一起玩。”
马夫人还人赞一句王妃仁善。
夏芍药今日赴宴只带了小平安,他是在王府里厮混惯了的,被一帮夫人们拉过去捏脸摸手,还得了一堆见面礼,回头看到康成荫进来,顿时幸灾乐祸起来。回头将得的见面礼全交给了夏芍药身边跟着的丫头,便跟着燕王世子出去玩了。
一顿酒宴下来,夏芍药只觉得比之她谈生意要累上许多。
谈生意开门见山,剩下的便是价格上面多扯皮几句,成与不成也不必强求,可坐在燕王府的席面上应酬,说句话也得考虑再三,听得燕王妃与马夫人话中暗藏机锋,只觉心累。
好容易宴散回家,迫不及待的让丫环提了热水泡澡,素娥服侍她沐浴,替她捏肩,又向她禀家里今日都有谁家送了年礼,有幽州城官员,还有本地缙绅商家,年礼单子都放在房里,等着她回头过目。
“孙家小院里钏儿过来拜年了,说是来看看夫人明日在不在,她家主子要上门来拜年。”
夏芍药拿面巾盖在脸上,吩咐素娥,“明日派人去接她过来吧,我们也有几个月没见了,闲来说说话。”
等元宵之后,各处忙起来再不得闲了。孙氏在幽州城孤苦伶仃,也有几分可怜,总要有地儿排解排解思乡之情。
她既吩咐了下去,素娥办起来十分尽心,次日果然派了将军府的马车去接孙氏。
孙家小院里那些学徒到得年节都回去与父母亲人团聚了,那几个寡妇们各自凑了钱,置办了一桌酒席来酬谢孙氏照顾,孙氏与院里人吃过了团年饭守岁,这个年就算过去了。
初四坐了将军府的马车前去给夏芍药拜年,备了四色点心,以及小平安绮姐儿的衣裳鞋袜。她既针线好,往夏府里送礼多是孩子的衣物。以前只有小平安一个,自添了绮姐儿也总会给她做些小衣服小鞋子,鞋子上面绣了花草,绮姐儿每常穿到这么精致的小鞋子,都要自己盯着瞧个不住。
今日她进来之后,又将小衣服鞋袜奉上,夏芍药谢她,“家里这两个猴儿,身上穿的你做的针线倒比我这个做娘的多,真是要多谢你了!”唤了小平安与绮姐儿前来谢她。
孙氏还给两小人儿各包了个荷包,里面小小两个梅花锞子。
夏芍药推辞再三,她还有几分伤感:“我这辈子是无缘做母亲了,见到绮姐儿与安哥儿就觉得开心,夫人可千万别再推辞了。”
小平安向她拜年,绮姐儿跟着哥哥有样学样,奶声奶气祝她新年好,倒又逗乐了她。
等孩子们下去了,她才有几分犹豫道:“有件事情我一直下不了决心,所以想着来请教请教夫人。”见夏芍药静静看过来的眸子,不知为何她心里那丝犹豫渐消,倒红着脸说了出来:“就……韩掌柜向我提亲好几次,我拒无可拒,只道先前曾经成过亲,也不曾生过孩子,大约……大约不能生吧。他只说自己前面一个妻子早年难产过世,膝下还有一女,倒也不妨事,还说夫人也是独女,如今夏老爷日子也过的舒心,他想娶的是我这个人……我考虑了许久,竟拿不定主意。”
夏芍药顿时笑了,“这是好事儿啊,只是你与他有没有谈过往后若是真成了亲,可要定居在何处?”
孙幼竹颊边飞红,“他说自己常年走商,一年泰半时间都在外面四处奔波,我若是不嫌弃辛苦,倒也可以跟着他四处去看看,波斯大食高丽渤海国西夏……不瞒夫人说,我以前嫁出去,在寒家小院里过日子的时候都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能够跑到幽州城来。可是后来一步步走出来了,如今心里……心里竟然觉得,似乎去别的国家瞧一瞧也好……”
“倒是我眼窄了!”夏芍药自责,“光想着定居,他们行商的都是各种为家,既然他有此心,肯带你去各国走一遭,我倒觉得也不错。韩掌柜人确有本事,在上京城中也算是有些名气,若是不能信他为人,不如我往上京城中写封信,麻烦皇后娘娘派人打听一下韩掌柜家里如何,一来一回也就两个月过些,也不耽误什么事儿。”
孙氏原本心里没底,总觉得嫁个辽国商人前途未卜,可韩东庭的口舌实在利害,竟然让她对外面的世界生出了向往之意。虽然这早已经不是大齐女子理应走的路,在后院里相夫教子度完一生。可自从她破门而出,摆脱了娘家父母的左右,自食其力的生活,就早已经踏上了另外一条路,与寻常女子所走的路全然不同。
如今有夏芍药派人打听韩东庭在上京城中的背景,她心里也有了底,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将来真离开了男人,凭着自己的手艺,她也能立足人世,倒不必非得依赖男人才能存活。
大约是有了退路就有了底气,心头大石移开,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谢过了夏芍药还与她闲聊些洛阳旧事,也只限于哪家的小食好吃,哪家的头油胭脂好,就是些琐碎日常,两人都绝口不提寒家。
到得快要离开之时,孙氏忽又想起一起,“夫人还记得原来在我院里的那对母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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