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何渭与夏芍药见面,夏芍药除了托他给家里带封平安信,亦笑道:“大公子此次跟着燕王一路而行,见识过了燕云十六州的物资匮乏,恐不再来了吧?”
哪料道何大郎当即便笑了:“夏少东自己眼光独到,想独占燕云十六州,便不想让何某再踏足也来分一杯羹?等燕王殿下收复十六州,到时候百废待兴,何愁没有市场?”
姜汉椿听得这话,心里便跟塞了团乱麻似的,打了十七八个结。
——大公子这般用心良苦,且用的借口都是光明正大的,该如何规劝呢?
夏芍药这些日子也想过夏家将来何去何从。
为了自救,洛阳祖业全盘卖了,未尝没有从头再来的打算。
只本小利微,眼前时局动荡,还未想好要做什么,没想到被何渭一举道破她心中所想,意欲在十六州开辟新的市场。当下也笑:“大公子真是不给旁人留一口吃的。你我在洛阳竞争多年,我夏家连老本都输光了,就不能给我夏家留块赖以生存的地方?”
何渭见她心思玲珑,果然有意想在十六州留下来,便也半真半假道:“咱们两家竞争多年,也不是非得一条道走到黑,还可以考虑长久合作嘛!”
夏芍药信奉和气生财,当下顺水推舟:“还要麻烦大公子以后有了好的财路,多多提携在下!”
“那是当然!”
二人谈笑之间,夏景行从营中回来了。他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军情如火,只要得空便来瞧一眼媳妇儿,担心她在客馆寂寞,哪知道才进了门就瞧见她与何大郎谈天说地,心里顿时酸成了醋海子,“原来大何公子也在啊?!”
保兴暗暗叫苦。
他是忠于夏景行,当初小两口才团圆,夏景行曾背着他问起家中之事,他便将夏家如何迫不得已卖了家财自筹军粮自保,父女俩为来十六州争执不下,讲了一遍。
其后夏景行再问路途之上可有风波,保兴便避重就轻道:“夏家与何家车队一起来的幽州,有镖局的邬师傅跟何大公子一起照应着,倒也风平浪静到了儒州城。”之后何大郎随同燕王征战的步伐一同前来,这是何渭的自由,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夏景行当初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此刻瞧见何渭笑容满面与自家媳妇儿谈天,便觉刺目得很。
何渭起身向夏景行行礼:“早知道将军平安归来,原本应该来向将军道喜的,只将军忙着,总不得空。”忽想起那年夏景行成亲,温文俊朗的少年,被他跟吴三郎带人捉着灌酒,仍淡定如斯,事隔两年半再见,面貌身形都已经有了巨大的改变,竟然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青年,眉目间的凛冽之气扑面而来。
当年他是洛阳城里少年郎们瞧不起的上门女婿,后来才知是侯门弃子,如今却是举重若轻的朝廷武将,如今二人的地位已然是天差地别。
只不过何渭自来气度过人,从不曾因商家的身份而在贵人面前卑躬屈膝,如今行过了礼,又与夏景行寒喧几句,这才告辞。
待他走了,夏景行才半是玩笑半含酸道:“何大郎这是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不娶妻,莫非还惦记上了我的媳妇儿?”被夏芍药在脑袋上重重敲了一记:“瞎说什么呢你?我与何大郎认识多年,他自来就是个风流浪荡子,生意场上都不知道交手多少回了,彼此不留情面,要照你说的,如今可是何家的产业归了咱们家。”
夏景行想想也是,男人喜欢女子,不都要想尽了法子的讨好么?
只他方才进门之时,瞧着何大郎瞧自家媳妇儿的眼神……总觉得有点熟悉。
夏芍药没想到他今日竟然来的这样早,“夫君不是说,今儿要忙一整日吗?怎的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景行这才抱怨:“还不是殿下开的口,人我掳了来,交了给别的营的兄弟看守,在草原上颠簸数月都没事,才住了一段时间牢房,就生病了。辽后发着高烧,殿下便想请你去看着,说是你办事牢靠。辽后身高马大,又善骑射,你哪里是她的对手?”说来说去他都是不愿意让自家媳妇儿沾上这事儿。
夏芍药原本就闲极无聊,一听有事可做,立刻就换了身衣裙,催着夏景行要过去看看。
“你真是打仗打傻了,脑子都不带拐弯的了?如果殿下打定了主意要拿辽后跟耶律璟换些什么,那就不能让辽后病死在大齐的牢房里。但你想过没有,辽后回到耶律璟身边,会不会吹些枕头风?”
“难道大齐还怕个妇人吹枕头风不成?”
夏芍药恨铁不成钢的瞪一眼丈夫,“辽帝一听说辽后失踪,就肯撤兵十万,说明他对这个皇后倒很是看重。既然看重,皇后的话他若是肯听十之二三,那这枕头风的威力可就不容小觑了。”又威胁夏景行,“你是不是不肯听我的话?”
夏景行:“……”火怎么就从辽后的枕头风烧到了自己身上呢?
他腆着脸哄媳妇儿:“我这不是进了夏家的门,就要听娘子的话嘛,我几时不肯听话了?”连搂带亲,总算是哄好了媳妇儿。
待到了牢房,见地上铺着一层干草,辽后躺在上面,烧的人事不醒,大夫倒是来把过脉了,只药还没煎好,就连燕王带着赵六都在里面盯着,夏芍药便埋怨起来,“你们真是太不会做生意!”
牢房里的人都知道她是商家出身,但对辽后生病跟做生意之间的关联却完全想不明白。
夏芍药进了牢房去,探手一摸萧玉音的额头,便批评起来,“但凡做生意,要出手的货物必是要品相完好的,不但不能有破损瑕疵,还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殿下既然惦记着要跟辽帝做这桩买卖,怎不上点心?等到辽帝来了,真要跟咱们谈买卖,到时候殿下交个骨瘦如柴半死不活命悬一线的辽后过去,这生意还有得谈吗?”
牢房里的守卫的齐军上下听得她将辽后比做了货物,心里俱觉熨贴。
萧恪被她数落的无言以对,当下便道:“不如这事儿就交给夏少东处理?你若有需要,只管提出来。”
夏芍药也不客气,立刻便分派起来,“先将辽后挪出去,不拘县衙后院也好,哪个宅子也好,只外间你们看的紧些。贴身服侍人这活儿我干不了,还得找俩丫环服侍着。大夫早晚也候着,汤药煎着,到时候等辽帝到了,将辽后漂漂亮亮的推到城楼上去,再谈些条件岂不容易?”
辽人南侵十六州,无论军民皆对辽人恨之入骨,恨他们在十六州犯下的杀孽。因此萧玉音交到了牢房里,这些人也没拿她当人看,发霉的馒头馊了的菜,饮食供应十分的差。
萧玉音原本就思虑过重,数月担惊受怕,亦不曾休息好,好歹在夏景行手里还是与前锋营吃食一样,大家吃什么她吃什么。进了牢房饥寒交加,很快便支撑不住了。
燕王颇觉夏芍药这话有理,立刻便派人执行起来。这次索性在前锋营里点了十个儿郎来做看守。这些人既肯听夏景行的,对夏夫人的话自然也会服从。别的人可未必肯听夏芍药的,只心头那股恨意就难消,没趁着萧玉音在牢里趁机就折磨死了她,也算不容易了。
于是萧玉音再醒来,便发现自己睡到了柔软的床上去了,鼻端再不是牢房里阴暗发霉的味道,头顶是银红色的帐子,旁边一道柔软的声音:“你醒了?”她侧过头,便发现之前来瞧过她的小姑娘。
她正坐在个云纹坐墩上,笑眯眯看着她,见她沉默不语,立刻便招呼旁边侍立着的丫环,“傻干着做什么?还不给皇后娘娘端了清粥小菜来,喂了她进食?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萧玉音再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离开大齐的牢房,只当自己就要死在那间阴暗的牢房里了。这时候见夏芍药吩咐丫环们侍候她,便猜测是眼前这小姑娘改善了自己的居住环境。
“皇后娘娘不必谢我,要谢只谢你自己身份尊贵,辽帝待你上心。不然我也不会费周折让人将你从牢房里弄出来。你若是死在了应州牢房里,我家夫君数月以来拿命换来的战功岂不功亏一篑?”
夏芍药是辽人,站在同是女人的立场,她对萧玉音的能力很是敬佩,但是站在家国大义面前,她对萧玉音还真没办法喜欢起来。
“恐怕若无姑娘进言,我如今还躺在牢房里吧。”
萧玉音撑着身子坐起来,已是出了一头的汗。服侍的丫环不情不愿意的扶着她半倚在床头,欲将粥碗交到她手上,才发现她手抖的厉害。病了这一场,烧如今还未降下来,又饿了许多日子,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
“你们喂她吃吧,别回头将粥碗打翻,还得你们拆了来洗。”
当初应州城破之时,这两个丫头都被辽人强占了身子。因是应州知府后衙的丫环,跟自家姑娘一起落到了耶律德光的手里。知府家的姑娘当场撞墙自尽了,只留下这两个丫环被蹂*躏,对辽人深恨不已。如今被燕王征调来侍候辽后,哪里情愿。
只她们也知道夏芍药年纪虽小,但定远将军官阶却不小,这一位也是朝廷诰命,便默默扶了萧玉音坐着,一勺一勺喂了她吃粥,又挟些小菜给她就粥。
萧玉音吃了两小碗粥,再要吃时,便被夏芍药拦住了,“久饿的人吃多了却是不行的,歇会儿再吃吧。”又吩咐丫环端了煎好的汤药来,“皇后既醒了,便不用丫环们再灌药了,自己喝了吧。”
见萧玉音面现迟疑,夏芍药顿时笑了,“若是想让皇后死,恐怕如今皇后娘娘已经在望乡台了,哪里还能活命。”
萧玉音顿时自嘲一笑,落到了这番境地还要多思多虑,当下接过汤药,一口饮尽了。她吃了两碗粥,手上总算有点力气了。只夏芍药仍让丫环扶她躺下了,盖好了被子,也不再与她多说,自己拣起房内案上一本书来看。
滴漏一点点过去了,到了傍晚,夏芍药便又唤了丫环们摆饭,这次仍是清粥小菜,萧玉音却已经能撑着自己做起来喝粥了。她之前被这两个丫环喂的时候,抬头就能瞧见她们恨意十足的眼神,说实话,若非被逼至绝境,她还想活下去,还真没办法被人用仇视的眼神盯着进食。
她手抖着,好几次都差点喂不到嘴里,一顿饭就吃了小半个时辰,满身的虚汗,极不舒服。
等她吃饭了,夏芍药便吩咐丫环端了热水来替她擦洗身上。她这副样子真要泡浴桶里,坐都坐不住,恐怕得淹死。
萧玉音被掳小半年,唯一比较庆幸的便是她年纪老大,齐兵在男女大节问题上倒不曾辱及于她,只言语之中的不敬也算不得什么。进了牢房才知道日子比起在草原上颠沛要艰难上百倍。
如是者三,到了第二日晚间,萧玉音身上的烧也降了许多,不再滚烫,人虽还有虚汗,到底能够自己坐着吃饭喝药了。许多时候她睁开眼睛,便能瞧见夏芍药坐在那里的身影,不多话,但美丽的侧影竟然让她觉得没来由的安心。
到底她面对着的,不是粗莽的军汉。
到了半夜,房里的烛火也点着,夏芍药便睡在架子床对面的美人榻上,因是春夏之交,倒也不甚凉,只一床被子也尽够了。
这晚萧玉音睡饱了,两日时醒时睡,大部分时间都在床上躺着,再醒来见夏芍药双手扣于脑后平躺着,忽起了聊天的兴致,“喂,小姑娘,你果然是那姓夏的夫人?”年纪这样小,又容色倾绝,与那面上生满冻疮的高大健硕的粗汉站在一起,有种让人不忍卒睹的感觉。
她对夏景行内心深藏恨意,这是杀害了她兄长萧成龙的凶手,可是对夏芍药却恨不起来,只觉得生的这样惹人爱怜的小姑娘,笑的又温和可亲,真是让人没办法讨厌起来。
夏芍药自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况且夏景行也再三叮嘱她,自己杀了辽后的亲哥哥,让她无论何时也要防备着辽后。
“我听说辽帝身长八尺,面有刀疤,长的很是吓人。”说起来你家男人可比我家男人吓人多了!
萧玉音被小姑娘这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儿给逗乐了。她做皇后多年,已经许多年不曾有人挑战过她的权威了。这也就是在齐地,若是延昌宫里,谁敢这样说话?
皇后再仁厚,该有的权威还是有的。
“说不定将来你还有机会见着他呢。”
夏芍药立刻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不愿意见他。辽帝吓人,就让他在辽国吓人好了,也别跑到我们大齐来吓人。虽然大齐的百姓胆子也不小,但山高水远跑这一趟,你们辽国肯定也是要付出点代价吧?”打仗是个劳民伤财两败俱伤的事情,可不是只有大齐百姓遭殃,辽人全无伤亡。
萧玉音被她这副商人的口气给逗乐了,“你又不是商人,算计这么清楚做什么?”
轻看她这个人不要紧,但不能侮辱她的职业!
夏芍药立刻翻身而起,一本正经道:“皇后娘娘错了,我就是个商人,所以凡事都要算计的!只不知道辽国有些什么东西是我们大齐没有的?”
“你夫君做着武将,难道俸禄竟然养不活你,还需要你奔波行商糊口?”
“祖业!这是我家祖业啦!”夏芍药想起何大郎的算盘,继续追问辽后辽地特产。
萧玉音见她双目放光,果然是对辽地特产感兴趣,两地风物不同,她也正睡不着,索性与夏芍药长聊起来。
辽人多以乳肉为食,皮毛为衣,驼马做脚程。但也有瓷器,精美的金银器,最为出名的乃是契丹鞍。
拿瓷器为例,如今在辽地盛行的便有白釉,单釉,以及三彩釉瓷,染织,鎏金鎏银,造马具,以及造纸等手工业都有。还与周边诸国,如西夏大食等亦有贸易来往,羊、马,骆驼每年的都有大笔交易。
夏芍药喃喃,“听起来,辽人的生活也过的很不错嘛,耶律璟这是头壳坏掉了,才要劳民伤财的南侵,挑起战争?”她这种以利益衡量收支比的人,果然还是不懂野心家心中的*。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夏芍药对于耶律璟的评价,萧玉音不置可否。
少年夫妻,萧玉音对这个充满野心的男人十分了解,内心里是希望看到他宏图得展,意气风发的站在权力之巅。然而,当她自己沦落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一路颠沛流离,差点死在肮脏黑暗的牢房里的时候,这位辽国的皇后终于开始正视别人的生命了。
天快亮的时候,她随口问了句:“这屋子是哪家闺秀的吗?”房里处处透着女孩子的巧思。
本来与她谈兴极高的夏芍药忽的神色淡了下来,停顿了一瞬,才道:“应州知府千金的闺房。”在萧玉音准备再次开口夸奖的时候,她的后半句话才吐出来:“应州城破,知府千金不愿受辱,当场撞死在这屋子里。”
说完了这句,她便不再说话了。
灯花忽的爆了两下,萧玉音吓了老大一跳,再去瞧时,夏芍药已经背过身去,给了她一个背影,以示拒绝再聊。
仿佛因为应州知府千金的死,二人之间又重回沉默。夏芍药不愿意再与萧玉音聊天,萧玉音疑心应州知府千金的魂魄不宁,目光总是忍不住往这房里墙壁上去搜寻。
听说齐人闺女都养的娇,官家富户的千金一生都在宅子里度过,也不知道应州知府的千金在人生最后的尽头,心里是如何绝望惶恐……
房里银红色的帐子,床上锦被屋里绣榻,桌上书画案上琴棋,物在而人亡,香魂已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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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药忙着调理萧玉音身体的时候,燕王抽调了两万骑兵,由夏景行与赵六率领,从应州城出发,紧急行军突袭离大齐最近的辽人日连部,羽陵部。
经过近二十日日夜奔袭,尽获其男女三万余口,杀其男子,以女子及畜产所归,派人先行返回应州,向燕王报喜。
燕王万没想到头回向辽人兴兵,就如此顺利。
正如辽人日连部与羽陵部的人也是万没想到,只知道大汗派兵攻打齐人燕云十六州,对齐人与辽人相连的边境实行全面围攻,哪料得到齐兵从天而降,如杀神一般降临,全无准备之下只能束手就擒,全族覆灭。
辽帝耶律璟收到朔州守将报讯,萧玉音在大齐燕王手里,立刻带着已经得到消息的二子,日夜赶路,带兵前往应州城下,要求与辽后萧玉音对话。
燕王派人前往应州府衙带萧玉音过来,外面催的急,夏芍药却不急不慌,使唤丫环给萧玉音上妆打扮,梳高髻,插凤钗,戴明铛,贴花钿,点朱唇,将自己的头面首饰都贡献了出来,又有最近她在应州城里请来的裁缝特意给萧玉音准备的罗地刺绣夹衣,上罩素纱,站在城楼上,想来定然有飘逸之感。
丫环们不敢埋怨,但门口守着的前锋营士兵却催道:“夫人,你将辽后打扮的这么细心作甚?一会若是与辽帝谈不拢,将她一把自城头上推下去,到时候脑浆子迸裂,收拾的再用心也是白搭。”
作为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商业谈判,甚至厚着脸皮从何家挖墙角的生意人夏芍药连连摆手,“你们懂什么?若是辽后蓬头垢面的万一辽帝瞧不上了,觉得皇后成了黄脸婆,还不如借咱们的手推下城楼,他再娶一个,那这谈判就进行不下去了。只有打扮漂亮了,让他想起旧日美好时光就舍不得,还不得想尽了办法来换辽后?到时候条件可就由得咱们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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