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苏点头,将手里的损耗单子递给邵妈妈:“带着单子再去一趟铺子,这一次带自己人过去,不用通知史妈妈,照着单子对,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他们铺子有的……什么话也别说,只作出一副深查的样子。”
邵妈妈明白,之前就已经是当面说了要报官,然后又这样短时间就去搅扰一遍,那老板肯定不安心,如果真的是因为收了史妈妈的银子,才答应帮忙,如今看到府里这样的情形,怕也是后悔了,必定会找史妈妈,要么要更多的钱,要么就不干了,因为可能会被官府查。
邵妈妈走了,吴苏又叫红罗过来,详细问了问,宴客厅所有用具,记账的本子是什么样子的?
红罗便道:“就和账本子一样的,从开头到结尾都有数字的。”
“最前面的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奴婢没大注意,但是翻着找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去年中秋节的用具什么的……”
一听到这里,吴苏点了点头。等到了吃过了午饭之后,邵妈妈带着单子回来了,吴苏又跟着损耗的单子对了对,便拿着这几张单子,带着蓝绸和红罗,邵妈妈,来到了老太太这边禀报。
……
三太太刚吃了午饭就来老太太这边了,进门因着问了这件事奕哥媳妇来和老太太禀报了没有?查的怎么样?
结果被老太太说了两句:“你和你大嫂不管有多少有嫌隙的事,可那总是你大嫂,差不多行了,互相看不顺眼,就走的远一点,不要反而跟斗鸡似得互相盯着,你学学你二嫂!何况不看别人的面子,也看奕哥的面子,不是他回来帮着你们把铺子保住了,还一文钱都没掏?”
三太太被说的有点没面子,好在这会儿也没有外人,三太太就委屈的道:“老太太,您是最清楚的,儿媳妇才嫁过来的那几年,大太太当家,儿媳妇当时……就跟她儿媳妇似得!每天被骂的和狗一样……”
老太太使劲咳嗽了数十声,三太太不得不闭上嘴,伸手给她捶背,丫鬟忙端来了水送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端过来喝了一口,好了点。
放下茶杯,叹气道:“老大媳妇那时候是过分了点,她是大儿媳妇,老大年岁比两个弟弟大好几岁,管着你们两个小的也是应当……”
老太太说到这里不由的也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大太太出身官宦,从骨子里就看不起齐家这种生意人家,当时才进门的时候,眼睛都在头顶上,真真也是傲气的不得了,看谁都是用鼻孔看。
老太太那时候跟这位大太太,也是恼了好多次,加上之前的那些事,老太太对大太太是从没有喜欢过,打心里头厌恶。只是……
出了一会儿神,就深深叹了口气,回过神来,遇上了三太太不明所以的眼睛,就道:“以前的事情不要说了,你现在照理也如愿以偿了,叫老三在外面好好的经营那两个药铺子,你在家里头……好歹过得去就行了,别成天的跟你大嫂置气,药铺子的事情,人家不是让了一步?”
三太太就哼道:“那也是奕哥说的……我只记着奕哥的情!”
“你说说你……”
老太太正要说什么,丫鬟进来了禀:“大奶奶来了。”
老太太点头:“叫进来。”然后疑惑:“难道这么快就查清楚了?”
三太太倒是挺高兴的,道:“查这个自然是要快一点啊!谁动了手脚才能查清楚,不然等着杀人灭口啊……”
唬的老太太伸手在她身上轻拍了一下:“你又开始胡说!”
婆媳俩正说着话,吴苏已经进来了,福身行礼,见过了老太太和三太太,坐下了之后,也没有废话,将查出来的三份单子捧上去给老太太:“老太太,这里一份是今年所有公中宴席损耗的东西,最后一张就是前两天宴客厅宴客的损耗。一份是当天宴客都用过的哪些东西,这一份土色纸上面写得,是那个铺子里现存都有的东西……”
“当然不是很全的,那个老板不是很配合,说这是他们铺子的库存,不能给我们详细的,邵妈妈就捡着能看到的写了些。”
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三太太也伸着头看,看了一会儿,三太太先看出来不对了,道:“哎,真好笑!说是偷了一套梅花凌寒米分彩茶具,这里损耗倒是也有,可宴客开初用具里面怎么没有?凭空变出来的?还打碎了,还被偷了?”
老太太被提醒了,马上也看到了。
三太太已经对老太太道:“把二嫂请过来吧?这不是很明白了?”
老太太点点头,叫丫鬟去叫二太太,并将史妈妈、喜妈全都叫来,这边问吴苏:“就这一点不对吗?”
吴苏就道:“孙媳本想着查查那个铺子里到底还有没有咱们府流落出去的东西,也是叫邵妈妈言语吓唬了不少,但是那个老板不上当,死活不让我们查,看样子,想要查清楚里面的东西,只能真的叫官府的人去……”
老太太听得明白了,如果找了官府的人去查,只要将铺子里都有什么东西查一查,再和府里损耗的东西对一下,对的上的多,那就说明确实有府里的人偷东西往铺子卖。若是没有,那就是史妈妈栽赃陷害。
还是报官不报官的事情。
三太太哼了一声道:“她们……也就是打着这个主意!知道咱们必定是不会报官,所以才有这个胆子栽赃。”
老太太沉吟着,过了好半天才道:“到底是不能报官的,外面多少牵扯银钱甚巨的生意,都没有报官,能解决的都解决了,咱们妇人不能闹这样的事。”
三太太听了就叹了口气。
吴苏明白,今天估计就是要糊里糊涂过去了。
果然,一会儿二太太来了,史妈妈和那个喜妈也被带了来,大太太居然也叫人抬着肩舆过来了。
老太太问宴客厅当天的用具中,为什么没有梅花凌寒米分彩茶具?史妈妈答不出来。
但是同样的,这一点漏洞也不能说明史妈妈是栽赃,喜妈那边同样没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总还有那个铺子老板咬着她说她是偷东西卖的。
铺子老板不是府里的人,要想审问只能找官府,三太太说那人不是府里的,栽赃自家府里的人,但是大太太一张嘴质问为什么不指认别人单单指认喜妈,三太太就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太太也不是争吵,就好像是个闲着过来看热闹的,偶尔的插一两句嘴,指出来漏洞一般的样子。这副样子,二太太也不好说什么。
二太太不说话,三太太也没办法说的太多。
到最后,定罪是定不了的,只能把史妈妈和喜妈各自的骂了一顿,让出去。
喜妈虽然还是觉着冤枉,但是好歹的脱了身,并不敢多说什么,反倒是史妈妈,被骂了好像还受了天大的冤枉一般,满脸委屈的喊着冤出去了。
喜妈是二太太手下的得力婆子,虽然事情不清楚,老太太还替她说了两句,但是到底被大太太讥讽了几句,有点灰头土脸的。
大太太一副饶过二太太的表情,也走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在这边说了一会儿的话,同样也以为就这样了,起身走了。
☆、第63章 后招
吴苏一直等到大家全都走了,这才跟老太太轻声道:“老太太,若是想要查清楚到底是栽赃还是真的偷卖东西,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老太太看她在这边抻着没走,就知道可能还有什么后招,马上问道:“什么办法?”
吴苏便道:“现在几位太太,还有史妈妈、喜妈,全都以为这件事过去了,府里不追究了,那么之前没做完的事情就要收个尾了……那铺子老板那边,咱们可以派人盯着他,看他事后了接触谁,或许还有尾钱没收呢……”
老太太一下恍然了。
吴苏继续道:“何况之前孙媳让邵妈妈去,很是做了一番威吓,摆出样子是要报告官府的,那老板说不定自己沉不住气,主动找给他银子叫他做事的人,也有可能……毕竟老板拿那点买通银子,不是为了进牢房啊,也许会找给自己银子的人商量,寻求个保证。”
老太太明白了,看着吴苏:“你已经叫人盯着了?”
吴苏点头:“邵妈妈找的我们那个院的小厮,且是光明正大在那边盯着,还让铺子老板知道。若是真的做贼了,岂有不心虚害怕的?老太太,您这边若是派了谁去重新暗地里盯着那老板,孙媳就把自己房院的人叫回来。那老板看着没人盯着他了,可能就会有所行动。”
这是告诉老太太,最后到底是谁,她也不好奇,让老太太的人去查,查出来了,老太太琢磨怎么处理。不想告诉她,就不用告诉她。
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点头,侧头跟站在身边的卫妈妈道:“听见了?”
卫妈妈明白了,忙点头道:“奴婢这就找个人跟着邵妈妈去,把大奶奶的人换回来。”
老太太点点头。
……
后来这件事怎么样了,老太太那边到底最后查出来什么没有,就一直没消息了,老太太不说,吴苏也不问。
去老太太那边请安的时候,有时候能遇上二太太,看二太太的样子,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大太太病着,吴苏不用去大太太那边,就见不着。
事情她也不放在心上了,安心在家也不用担心去看大太太的脸色。
齐奕这三年似乎积压了不少的事情,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而吴苏也忙了起来,她找到了不少的活。
齐奕也不知道是在外面就这么艰苦,还是做生意带东西多了不方便,身上简简单单的,什么荷包香囊、扇套香袋,全都没有,汗巾子都是干干净净的,上面一朵花儿都没有。
才圆房的那段时间还穿着大红的新郎袍子,每天得意洋洋的,等出府去办事了,就换回来了寻常的衣衫,老太太有一次见到了,说他怎么像个要饭的一样。
吴苏深感责任重大,好在以前也做了一些,选出来了一些给齐奕带上,看看缺的还多,便选了几块合适的料子,准备多做些。
趴在小炕桌上剪了荷包的形状出来,正准备描上花样子,就听见身后有人道:“大奶奶,这些奴婢来做吧?”
吴苏扭头看,是那个素琴,齐奕回来了之后,就一门心思的想往身边靠。吴苏也了解,她大约的是怕了把她排挤出去,
正好这会儿红罗几个都不在,就瞅着机会凑上来。
吴苏道:“我也没事,做做这些无妨的。”想了想道:“素琴,今后房里的这些花瓶就你专门管着吧,她们几个也是想起来了才去剪些花插上,想不起来就算了。以后你就专门盯着,每天早晚换两次。”
这其实也是变相的叫她进屋,素琴能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在屋里服侍,不用总害怕谁把她排挤出去。
素琴忙答应了,正好红罗进来了,她似乎有点怵红罗,低着头出去了。
红罗过来将选好的绣线放在桌上,道:“她又找您说什么?之前没见她这么积极,袖着手什么活也不干,如今大爷才回来,就变成了红眼鸡一样!盯我们接就跟盯着贼一样,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不愿意进这个屋的?”
吴苏没说话,丫鬟们有点怨言也是正常,素琴本来和红罗她们就不是一处的,受排挤也是正常,只要不闹大了,吴苏就没打算管。总不成把丫鬟噤的一句不敢多说,一步不敢乱走,木头人一样才行?
红罗还是有些不满:“原本她就是这个屋里的,谁也没说不是,想要伺候就进来大大方方的伺候,偏弄得鬼鬼祟祟的,还时不时的扯上个白葛,此地无银三百两!”
吴苏失笑:“教你认字,你倒是全都用在了这上面。”
红罗低声道:“奴婢就是看不惯她一副猴急的上蹿下跳的样子,好像……别人都和她的心思一样……”
吴苏心中一动。丫鬟们全都心里明白着,虽然没说出来,但是她们几个都清楚的很……
她让素琴进屋,只是因为素琴之前到底是齐奕的丫鬟,不管怎么说,她不能霸道的给这个丫鬟不留一点余地。
但是,想不到丫鬟们已经开始为这个事情已经动起心思来了。
正想着,金锻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三姑娘来了?奴婢正要过去呢。”
吴苏忙起身,齐梨已经进了屋了,笑着给她行礼:“大嫂。”
吴苏上前拉住了:“不用这么客气。”拉着在罗汉塌上坐下了,笑着问道:“今天怎么过来了?金锻这几天没偷懒吧?”
齐梨忙笑着道:“没有,没有的,”到底是闺女,一说这个脸就红了,笑着道:“我是来找大嫂聊天的。大嫂,今天外面凉快,你怎么也不出去走走?咱们去荷花池那边看花如何?”
吴苏听了笑道:“好啊,我刚刚还看了看,觉着今天应该是好天气,正想出去呢。”说着就和齐梨起身,还带上了绣活,两人慢慢的往荷花池走。
“你的东西准备的如何了?对了……上一次的事情,没听见什么传言吧?”吴苏猛地想起齐嫣相亲的事情来,二太太不是很担心怕影响了齐梨的婚事?
齐梨听了还奇怪了一下问道:“什么传言?”
吴苏猛地想起来了,二太太是个谨慎的,又不喜欢背后嚼人是非,也许怕齐梨知道了反而受影响,所以没说?
她笑着摇头:“没什么事。”
没想到齐梨竟然知道,压低了声音问:“是不是上一次……二姐晕倒的事情?”
吴苏惊讶的道:“原来你知道?”
齐梨就笑着低声道:“府里都传遍了,哪里能不知道。只不过怕母亲担心我胡思乱想,就装不知道罢了。”她又笑着道:“其实我没有那么软弱,母亲觉着我一点事都不能承担一般。”
吴苏失笑了,点头:“当母亲的都是这样,无意识的就娇养着女儿,其实很多事情,在娘家没学会,到了婆家也要学。”
齐梨抿着嘴笑,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也想过,万一那边要是听说了这事不愿意了……若是那样,我就跟爹娘说,不要勉强,勉强了也没意思……没想到他们倒是没说什么,也没使脸色……”
“你定的是哪个人家啊?”吴苏问。
齐梨失笑:“嫂子不知道么?”红着脸低声道:“就是宣城邵家,是皇商,专门给朝廷供应宣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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