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她没有瞧见自家姑娘,而夫人却是躺倒在地上的。
她本能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慌乱中,就大声喊了出来。
赵邕夺门而入,便见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躺倒在房间中央,一个丫头模样的少女正跪在一边哭喊。
他比较冷静,黑眸微微一敛,那犀利的目光便四处搜寻起来。
窗户脚下,留有一些粉末状的东西,他蹲下身子来,用手指捻了一些,然后目光一沉,随即起身大步离去。
迎面撞到陆渊,陆渊见是赵邕,一把将他抓住。
“子都兄怎么在这里?”他浓眉微蹙,眼睛里有着疑惑,但见躺倒在地上的薛氏后,不由一惊,也管不得赵邕,随即只大步往室内去,问画堂,“琬表妹呢?”
画堂哭着摇头:“奴婢不知道,奴婢进来的时候,就只见到夫人躺在地上。”
薛平比陆渊还要先赶到房间,他见不见了琬表妹身影,早急得暴跳如雷,却偏生还听到陆渊这假模假样的话语,不由气得一拳头就朝他脸上砸去。
陆渊始料未及,待得反应过来想要打还回去的时候,手却被林晁截住。
林晁已经将自己母亲抱放到了床上,厉声吩咐画堂定要寸步不离守护着,然后回头对薛、陆二人道:“两位表哥若是真为我姐好,此刻便别再争吵,得速速将人寻回来才是。”他虽年少,平素也甚是不着调,但常年跟着老侯爷混在军营中,身上自当有股子凌厉之气,站在薛平跟陆渊跟前,竟也丝毫不逊色。
陆渊双拳紧紧攥起,凌厉目光在薛平脸上划过,暂时咽下了这口气。
“赵邕……”他忽而想起赵邕来,可转头去看的时候,门口却并没有赵邕的身影。
林成寅见不见了闺女,妻子又被人用迷香给迷晕了,一时间也慌了神。这显然就是有所预谋的,歹徒必然是冲着琬琬来的,现在女儿不见了,怕是……怕是贞洁难保……想到此处,林成寅不由狠狠咽了口口水,他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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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意识不清,可却并没有完全昏厥过去,她觉得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那梦境也是不断变化的。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想到了她与赵邕洞房花烛的时候。
她嫁赵邕是二嫁,赵邕乃是仪王嫡次子,而她只是早已渐渐失势的贵安侯府被休弃回家的姑娘,就算是说破了天,这门亲事也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可她就是嫁了赵邕为妻,并且替他生得一子,两人倒也过了三年安静甜蜜的日子。
洞房花烛之夜,她因思念母亲跟弟弟,心情十分不好。而仪州离京城又路途遥远,只要想着往后怕是再难见母亲弟弟一面,便伤心得落下了眼泪,赵邕掀开她红盖头的时候,她正兀自哭得伤心。
新娘子是该哭,可那只能在娘家的时候哭,到了婆家再哭,不吉利。
当场闹洞房的所有人,都冷了脸来,之后也对她无甚好脸色,总觉得她是不详之人。
就只有赵邕,自始至终都待她温和有礼,不论哪方面,都从来不强迫她。甚至是行房之事,只要她觉得不舒服了不肯再屈就,赵邕也是依着她。然后他会起身出门去,只能靠着吹冷风压制住心中那股子火气,如果火气旺得连吹冷风都压不下去,他会一盆冰水兜头浇在身上。
那么冷的天,冰冷的水浇在头上,任是再强壮的身子,也是受不住的。
林琬渐渐也收起了任性的小脾气,平素不再只叫丈夫迁就自己,她也慢慢学会了迁就他。两人婚后爱情虽不是轰轰烈烈,但也平淡中透着温情,渐渐的,倒也生出一种默契来。
赵邕素来话不多,自当不会说很多甜言蜜语哄妻子开心,林琬也只是内敛的女子,便是对丈夫动了心,那种感情也不会流露出来。对丈夫从来都是淡淡的,以至于后来直到她死了,赵邕都以为她心中永远藏着的只有陆渊。
林琬又思念丈夫了,迷迷糊糊间,她一直唤着丈夫的名字。
这里是一间破旧的茅草屋,屋顶都破了洞,是连乞丐都不愿意呆的地方。
挟持林琬的歹人,是京城里有名的地痞流氓,素来吃喝嫖赌无所不为,欠了赌债后,为着银钱,竟然也干起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本事自当是有的,不过,那样的本事对付几个江湖小混混还行,遇到如赵邕这般真正有本事的人,过不了一招。
在迎客来的时候,见陆渊等人慌张赶去厢房,又听薛平口中唤琬表妹,他已是知道了被歹人所挟持的姑娘的身份。再加上独自站在厢房醒酒的时候,有人扰过他雅兴,当时其实已经觉得奇怪,不过因为不关心,所以并没放在心上。
后来待得反应过来,他便暗中寻着蛛丝马迹,一路追了来。
就在这破旧的茅草屋中,抓到了行凶之人,赵邕站定身子,连手都没用上,直接抬腿踢了一根细长的竹子,那长竹便刺穿了歹人小腿,直直将他定在一边再动弹不得。
为防他因痛大叫而引来好事之人,赵邕直接用竹竿挑下他的鞋子,然后塞进他嘴里。
破旧的茅草屋里,点了几根蜡烛,有了点亮光。
赵邕见所寻之人就躺在一堆杂草之中,他赶紧大步走了过去,弯腰蹲在她身边,轻唤一声道:“林三姑娘……”
林琬中了迷香,她所中的迷香不仅仅只是*药,其中还夹杂一些调|情的药粉。
原就是在做梦,梦中全是丈夫的身影,是往日与丈夫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甚至还有令人面红耳赤的床笫之事。
听得有人唤自己,而且那声音还十分熟悉,林琬不由自主便缓缓睁开眼睛来。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美如白玉的脸,竟是跟梦境中的那张脸一模一样。不过,眼前这张俊脸要稍微年轻一些,稚嫩一些,但那刻意保持的冷漠气质却是一样的,看她的眼神也是一样的,还有那双眼睛……
“子都。”林琬情难自禁,望着那双漂亮的凤眸轻轻呢喃一声,忽然间,所有的思念之情席卷而来,她再也不要装作矜持了,忽然伸出双手,竟是主动环住赵邕脖子,还没待赵邕回过神来,那如樱花瓣一般娇嫩的唇就迎凑了上去,紧紧压在他薄唇上。
赵邕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女人如此调|戏,一时间有些呆住。他那双漂亮的凤眸蓦地大睁,似乎失去理智一般,倒是忘记将她推开。
043
女孩子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这种香,与他平素闻到的那种脂粉香不同。
这种香清清淡淡的,幽幽袭来,似有若无,挠的人心痒难耐。她的唇很软,也很甜,像是沾了蜜汁一般,叫人欲罢不能。
若是往日,但凡有女子近他半步,他早就要嫌恶地一个眼刀子飞过去了。
可此番,他堂堂王爷之子被明目张胆地调戏了,他竟然只任其索取,一动不动。
林琬并非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女,她的芯子是经过事的女人,前世的时候,于房事中,她跟着赵邕学到不少精髓。一个经过人事的老女人出手,再加上有着少女身的好皮囊,哪里是一个毛头小子能够抗拒得了的?
两人首次交手,赵邕败下阵来,也是情有可原。
林琬早已神志不清,见日思夜想的丈夫就在跟前,她双臂紧紧抱住他,生怕一个不留神,丈夫就会离开自己。
“子都……”她的声音酥软娇媚,双手如蛇一般缠绕在他脖颈上,唤了他一声后,那双腿也不由自主缠了上来,紧紧环住他精瘦的腰肢,香香软软的身子整个依偎在他怀中,那双小手,已经开始去解他领口的扣子。
赵邕忽然回过神来,一手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另一只手则托住她脑袋。
强行逼迫自己清醒一些,可身子却是不听自己使唤的,那双腿之间早已擎天一柱。
“林三姑娘……”又耐着性子唤了一声,但见她小脸通红,整个人蹭着他身子要往他身上凑过来,他便明白,这不过是迷药的药效。
稍稍用力将她推开,想着,中了这种迷药,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
赵邕目光静静落在她脸上,眉心轻蹙,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女孩子,他似乎早就在哪里见过似的。
可他可以确定,在那次贵安侯府赏桃宴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她。
她方才唤自己子都,就算是中了迷药情不由己,也不该会亲昵地唤自己字号的。又想着,与她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仿佛就有些奇怪,她看自己的眼神,也似是之前认识自己的……思及此,赵邕不由蹙眉。
他微微转头,见那歹人此刻正挣扎着想要说话,他忽然想到两人方才那一幕已被这歹人瞧见,不由眸光一狠,摸出腰间暗器便射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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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琬药性过去后,整个人就不再说胡话,只是沉沉睡去。
赵邕夜探林侯府,趁着整个侯府慌乱之际,找到林琬居住的小院落,直接将人送了回来。
之后也没有离去,只静静坐在床边,似乎在等着她醒来。
林琬这一觉睡得很沉,幽幽转醒的时候,她不但觉得口干舌燥,而且脑袋还痛得很。又想到方才做的那个梦,甜蜜中带着一丝失望,到底只是梦境。如果不是做梦的话,她怎么可能跟子都在一起呢?
想想又觉得羞涩,竟然做那样的梦,真是越发老不正经了。
“画堂,我口渴了,想喝水。”林琬浑身酸软没什么力气,艰难的撑起身子来,见房间内没有点灯,又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房间都不点灯。”
“林三姑娘……”赵邕轻轻唤她一声。
乍一听到房间里竟然有男人说话,林琬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就清醒了很多,然后脑袋瓜子开始不停运转起来。
想着今儿是自己生辰,爹爹特地请了外祖一家去迎客来替她做生辰的,她此刻该是在迎客来酒楼才对,怎么会……忽然想到有人用迷香迷晕了自己,她吓得伸手紧紧捂住嘴巴。
“你是谁?”林琬艰难地开口,本能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可她不敢相信。
赵邕没再说话,只转身点了一盏煤油灯来,瞬间,这个屋子亮堂不少。
林琬还不适应光亮,本能抬手遮了遮眼睛,待得看清楚站在床前男子的容颜的时候,惊得张大了嘴巴。
情绪是复杂的,有惊喜,有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得见爱人的喜悦之情。
她和衣坐在被子里,面上表情精彩丰呈,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就只呆呆仰头看着眼前少年。眼圈儿忽然就红了,她轻轻咬唇别开头去,那泪水就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赵邕原本是有很多话想问的,再说他也是占理的一方,被调|戏了,合该理直气壮。
但见她哭了,他忽然慌了神,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琬见他不说话,过了会儿子,便扭过头来看他,轻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中了奸人的迷药昏睡了过去,是你寻到我的?”忽然想起自己母亲薛氏来,她惊道,“我娘呢?我娘跟我一道中了迷香!”
赵邕只静静站在床边,腰杆挺得笔直,见她神色紧张,安抚道:“你母亲很好,现在整个侯府上下,包括忠勇将军府,都在寻你的下落。”
听罢,林琬掀开被褥就要穿鞋下床,却被赵邕拦住。
“林三姑娘,在下一直在等你醒来,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赵邕身子微微一晃,便站到林琬跟前去,阻止她下床离去的动作,只问道,“上次贵府桃宴之前,在下与姑娘可否有见过面?”
林琬一愣,随即抬眸看向他,那双漂亮的凤眸漆黑深邃,一如既往的冷漠疏离。
“没有。”她不敢再看他,只平静收回目光来,简单两个字便算是回答他的问题了。
这样的答复,赵邕自然不满意,他站到她跟前去,离她更近了些,依旧冷声问道:“那为何,你方才睡梦中一直在唤我的名字?”
他声音不高,却很冷,叫人听着无端会生出一股子寒意来。
林琬总觉得被逼得有些无路可走了,她穿了鞋袜,虽然身上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也强撑着站了起来,强装镇定地仰头望向赵邕,眼睛里全是真诚。
“我知道是公子救了我,也是公子送我回家的,公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若是将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定然义不容辞。”这些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客套话,不过,林琬说的句句都是真心的。
将来不管她还有没有福气再与赵邕成为夫妻,可只要他需要她,她定当全力以赴。
这是她欠他的,也是她真心想为他做的。
赵邕黑眸绞在她脸上,他不明白,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怎生说话的口气,竟像是四十岁的妇人一般。
林琬开心,笑着道:“我得去寻我母亲了,多谢公子。”说罢微微俯身,朝他行了一礼,直起身子后又道,“既然公子入侯府如入无人之境,想来出去也是不难的,公子恩德林琬已经记在心里,将来若有机会,定当投桃报李。”
送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赵邕不会听不出来……只是他想知道的答案还没得到,怎么能够轻易离开?
林琬见他眉心轻蹙,又承诺道:“公子心中疑惑,林琬将来定然告知,只是此番不是时候。莫非公子也希望林琬失了闺誉,将来在整个京城再无立足之地吗?”
赵邕一愣,已然明白,几番言语讥锋较量下来,他已经占了下风。
心中越发好奇起来,不过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乍见陌生男子闯入闺房,不但不惊不惧,反倒镇定从容地与他说这样一番话。他心中有一万个疑惑,可的确如她所说,此时此刻,他不便再留在这里。
想来他既能入侯府一次,自当能入第二次,来日方长。
“林三姑娘,若是下次再得机会相见,还请姑娘能够兑现承诺。”言罢,倒也没有等她说话,只兀自转身离去。
待得那抹黑色身影静静消失在视线中,林琬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来,随即便乐开了花,竟是毫无形象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兀自兴奋一番后,林琬这才理了理衣裳,轻步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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