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菀一听这话都愣住了。
按照徐中行的话来说,孟曾是个很喜欢钻营的人,徐家在门第上矮孟家一头,他又怎么会如此满意呢?
不过再一想蒋明菀又明白了,孟曾又不是个瞎子,如今徐中行这样坦荡的官途,他可能也是看出其中潜力了,因此才会觉得好。
想到这儿,蒋明菀又安心了几分。
婚姻大事,就怕心怀不甘,这样的婚姻,便是成了,日后过日子只怕也会生出怨怼来,天长日久的,爱侣也变成怨侣了。
如今孟曾既然满意,这第一步就走的很稳了,至于后头的事儿,也得后面再看了。
而高夫人这边还在说孟家的意思:“孟家人的意思是,你家的公子,明年的秋闱肯定是要参加的,但是在参加秋闱之前,若是可以,也可以进京一趟,反正你们祖籍离京城也近,去一趟耽搁不了什么,主要是让两个孩子见一面,两家也能坐在一起商议商议婚事。”
蒋明菀听着这话,其实自己心中也有此意,不仅如此,她还想亲自进京一趟,毕竟这可是自己儿子娶媳妇,若是自己不去,岂不是让人觉得自家怠慢了人家。
想到这儿蒋明菀点了点头:“他们说的很是,此事我也会和我们家老爷商议的,高夫人放心,婚姻大事我们家自然也会慎重对待的。”
高夫人笑着点点头:“好,你能这般想我也就放心了。”
说完了正事之后,两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些闲话,高夫人不是个喜欢背后说人长短的,但是她们两个如今也相熟了,坐在一处说话,难免就会提起广宁府旁人家的事情。
就比如最近最火爆的一件事,布政使家的一位公子,迷上了那位从京里来的名旦余娘子。
而且这位公子不是旁人,正是布政使的嫡长子。
一开始这事儿只是小范围内传播,大家就是看个乐子,但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传的满城风雨。
唐氏这几日都不出来交际了,好几次巡抚夫人摆宴请她上门,她都推拒了。
后来还是和唐氏要好的按察使夫人张氏说了点内情。
原来布政使知道此事之后十分生气,这几日罚了那位谭公子跪祠堂,唐氏去到布政使跟前求情,却被无情的赶了出去,唐氏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就病了,因此这几日才没出来。
说起这个,蒋明菀和高夫人也是有些唏嘘。
“前儿我出门买东西,还看见谭大人家的那个小妾大模大样的进了绸缎庄子,买了一车的名贵布匹,那店里的店主都前前后后的陪着笑脸,一口一个谭夫人,仿佛她才是正房似得,我看着气人,转身就走了。”
蒋明菀从高夫人的话里听出了几分不满,不过这种事,他们这种外人也是无能为力,她只能道:“若是有暇,或可以去探望一下谭夫人,她如今病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
高夫人一听这话倒是来了精神:“你这话倒不错,她既然病了不能出来,咱们难道不能上门吗?我明儿就下帖子,你去不去?”
蒋明菀没想到高夫人竟然如此热心,也没迟疑,点头应了:“自然是要去的。”
“那就好。”高夫人满脸的笑:“到时候你将你家的帖子给我,我一并给递过去。”
蒋明菀自然也答应了。
等说完了话,时间也不早了,蒋明菀便回了家。
晚上用晚膳的时候,她顺口把这事儿给徐中行说了。
徐中行停住了筷子,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布政使家里后宅不宁,在整个广宁府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你要去探望谭夫人也可以,只是我怕你遇到了什么混人,冒犯了你。”
蒋明菀却只是一笑:“我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遇到过,你就放心吧。”
徐中行见她这么说了,也就不多言了,只道:“谭家的事情,水很深,你去了不要轻易开口,只当是探望病情即可。”
蒋明菀一听这话却愣住了,这里头还有旁的事儿?
可是她看着徐中行仿佛不想多说的样子,到底也没有多问。
管他什么内情呢,她本来就是过去探病的。
不过那位高夫人,也是和她一样的心思吗?
她似乎有些热情的太过火了,要知道,她和谭夫人也不过只认识了几个月而已。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逝,蒋明菀之后再没多想,只让人准备了明日去布政使府上的事情。
很快消息就从高家传来了,谭家接了帖子,说他们夫人明日在府上恭迎大驾。
看来唐氏还是能做主的,蒋明菀心里稍微放心了些。
第二天一早,那好之前准备好的探病的礼物,便从家里出发,先去了高家和高夫人汇合,然后又一同去了谭家。
他们进了谭家大门之后,便被一路领到了二门上。
结果刚下了马车,却见到一个美艳的女子站在门边,跟前还跟着一个丫鬟,仿佛就是在那儿等着她们似得。
蒋明菀一愣,她并不认识这个女子。
不过高夫人却好似认识她,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嘴里冷哼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那女子仿佛看不到高夫人的冷眼,笑着迎了上来:“妾身薛氏,给两位夫人请安了。”
蒋明菀不了解内情,也没吭气。
而一边的高夫人却只是冷冷道:“原来是薛姨娘,我今日和徐夫人是上门来探望谭夫人的,却不知为何薛姨娘竟在此处。”
原来这就是那个让布政使宠妾灭妻的薛姨娘,蒋明菀心中早有所料,因此此时也不太惊讶。
而那位薛姨娘听到这话竟也不恼,只是笑了笑:“让高夫人见笑了,最近家中主母身体不适,因此家中一应杂务都是妾身处理,昨个知道两位夫人上门,妾身心中也是不胜欣喜,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过来和两位夫人请个安才是,倒是没旁的意思,万万不敢耽搁两位探望我家夫人。”
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有理有据,竟是一点看出来跋扈妾室的模样。
蒋明菀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高夫人,而高夫人此时神色依旧不变,只冷冷一笑:“既如此,现在你礼也见过了,就先下去吧,我和徐夫人就不多陪了。”说完抬脚就往后头去,根本将薛姨娘视若无物。
薛姨娘脸上的神色暗了暗,仿佛生出一丝恼意,但是想着高夫人的身份,到底没敢发作,只能咬牙让人给他们领路。
蒋明菀跟着高夫人,很快就远离了二门,蒋明菀看着高夫人还有些生气的样子,小心道:“夫人不喜那位薛姨娘吗?”
高夫人这会儿气终于平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我倒不是针对她,只是看不惯这种妖妖调调的人,谭夫人也是可怜,安安稳稳的过了一辈子了,临了临了竟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蒋明菀听她言辞间仿佛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意思,忍不住皱了皱眉,根据她的调查,高夫人和高巡抚还是很恩爱的,也没有这些糟心的事儿传出来,但是看着高夫人这样看不惯妾室,若不是她自己身上的事儿,那或许是她周围的亲人?
蒋明菀没能多想,他们很快就到了谭家的正房。
看起来这位布政使大人还不敢太过荒唐,正房还是谭夫人在住。
她们到正房外头的时候,只有一个丫鬟等在门口,见着他们来了,急忙迎了上来,蒋明菀看的清楚,这个丫鬟就是唐氏出门在外常待在身边的。
蒋明菀皱了皱眉,自打进了正院,她仿佛就只看到这一个丫鬟,那旁的人呢?
还没来得及多想,那丫鬟就迎了上来,满脸惊喜的对着他们二人行了一礼:“劳动两位夫人上门,我们太太一大早就盼着两位夫人呢。”
高夫人此时也察觉出了不妥,忍不住皱眉道:“这院里就你一个人吗?”
丫鬟面上有些尴尬,嗫嚅道:“还,还有旁的人的,只是一大早的,都被各处借去做事了,因此便只剩奴婢一个。”
高夫人气的冒火:“胡闹!当家主母还病着,不在跟前伺候也就罢了,竟还敢将人调走,这是什么道理!”
小丫鬟听着这话都快哭了:“高夫人不知,奴婢当时也想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走,可是他们说是奉了薛姨娘的命令,不得不去,奴婢,奴婢无能……”
看着这小丫鬟哭成这样,蒋明菀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这个薛姨娘也是真的大胆,竟然如此光明正大的磋磨主母。
高夫人也气得不轻,正想要说些什么,屋里却传来了唐氏的声音:“可是,可是高夫人和徐夫人来了。”
高夫人听到这虚弱的嗓音,也顾不得旁的了,急忙和蒋明菀进了里屋,结果两人走到榻前一看,都愣住了。
榻上的唐氏满面蜡黄,身上更是瘦的只剩一把骨头,脸上尽是死气。
高夫人眼窝浅,一下子就落了泪,她坐到榻边,一把拉住了唐氏干瘦的手:“几日不见,你,你怎么竟就成了这样!”
作者有话说:
先发后改
第79章 、乱象
唐氏一看到她们二人, 也顿时流下了眼泪:“没想到竟然劳动你们上门。”
高夫人握着唐氏的手道:“你都病成这样了,也不知给我捎个信,要是早知道你这样, 我早就该上门的。”
唐氏听着这话,只是流泪,却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高夫人却不喜欢看她这样忍气吞声,咬牙道:“你和说,你到底是真病了,还是有人糟践你?”
唐氏流着泪摇了摇头:“是我自己命苦,怪不得旁人。”
高夫人气的咬牙, 满脸都是怒其不争:“你倒是越活越糊涂了, 都到了这个境地了,还遮掩什么,你念着人家, 人家可不一定念着你!”
唐氏依旧流泪,眼中满是哀恸:“我们老爷以往不是这样的, 以往他待我极好, 待我的琛哥儿也极好, 他是被那狐狸精给迷了眼了!”
高夫人看她还是执迷不悟,简直气的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咬着牙道:“他往常待你再好,可是如今不同了, 他变心了, 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他了, 你要为你和孩子考虑, 若是再这么下去, 这个家迟早被那个妾室掌控, 到时候还有你和你儿子站的地儿吗?”
一说起孩子,唐氏终于慌了:“那您说,您说该怎么办?”
见她对孩子还有些反应,高夫人心里也松了口气,总算是没有糊涂透顶,她坐到唐氏榻前,拉着她的手道:“我问你,外头传的那些话可都是真的?”
唐氏听到这话,咬了咬唇,面上有些为难,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约莫是真的,我如今见不到琛哥儿,他被老爷关进了祠堂,每日只给些水米,我想去看看他,老爷也不许。”
说到这儿,唐氏又忍不住流泪。
蒋明菀下意识皱起了眉:“怎么就到这个地步了,若是饿坏了孩子,那可怎么办?”
唐氏一听这话,神色越发悲切了:“老爷如今这般心狠,我,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高夫人此时却显得很淡定:“你先别哭,琛哥儿这事儿既然是真的,那就得先从这件事入手,那女子若是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大不了抬进府里来,也不过是多一碗饭的事儿,但是她的出身实在是太过不堪,如今看你们老爷这个态度,只怕这条路是不成了。”
“不过还有一条路,现在就去见琛哥儿,劝他对你家老爷低头,父子之间哪里有隔夜仇,他再心狠,也不会想害死自己的儿子。”
唐氏听了这既有条理的话急忙点头:“夫人说的很是,可是,可是我如今见不着琛哥儿啊。”
谁知高夫人却只是一笑:“你如今见不着,但是我和徐夫人在,难道谭大人也能拦着我们二人不成?”
唐氏一听这话愣住了,顿时眼中满是感激:“高夫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高夫人却只是淡淡一笑:“不必谢我,此事对我来说,也不过是顺手为之,关键还是你,日后再不能这样任人欺凌了!”
唐氏流着泪点头:“高夫人费心为我筹谋,若是我日后还立不起来,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一片苦心。”
高夫人看着唐氏如此,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的性子很难改,唐氏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日后如何,只怕还说不定。
想到这儿,高夫人转头看向一边的蒋明菀:“徐夫人觉得我这个计划如何?”
蒋明菀想着来之前徐中行对自己说的话,并没有多嘴,只是笑着道:“夫人考虑的极周全。”
见着她不反对,高夫人也就放心了,她先是低声教了唐氏一通说辞,等听到她记熟了,这才叫了外头的那个丫鬟进来,给唐氏洗漱穿戴好,然后几人提了些点心,扶着唐氏往祠堂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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