擢哥儿此时窝在蒋明菀怀里倒是不哭了,也听不懂她说什么,还当她是在和自己玩,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又往蒋明菀怀里钻了钻。
蒋明菀简直拿这小子没办法,转头又接过了芷姐儿。
她此时眼泪还挂在脸蛋上,看着可怜巴巴的,见母亲过来抱她,就乖乖的伸手。
蒋明菀心疼的心都化了,立刻将小女儿抱在怀里好一顿哄。
一边的擢哥儿看着这一幕又不情愿了,闷头就往蒋明菀怀里钻,嘴里还哦哦的喊:“娘!抱!”
一边的蓁姐儿看着弟弟这样,笑着俯身将擢哥儿抱了起来:“娘抱妹妹,姐姐抱你好不好啊?”
擢哥儿回头看了眼抱着妹妹的母亲,又看了一眼笑的温柔的姐姐,小手就抱住了蓁姐儿的脖子,屁股朝着蒋明菀,一脸赌气的小模样。
看他这副样子,屋里的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等哄好了两个活宝,蒋明菀这才松口气。
他们到底是小孩子,闹过了很快就累了。
蒋明菀领着蓁姐儿出了东厢房,就去了正房说话。
扬哥儿这会儿早就跑的不见影子了,蒋明菀索性也不操心他。
反正这段时间,徐中行也是派了人跟在他身边的。
蒋明菀和蓁姐儿在正房整理了一下今日采买的东西,蒋明菀想着女儿的年纪,也有心开始打扮她,因此这次特特给她多买了几样首饰。
蓁姐儿倒是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她眼神,心里还是喜欢的,蒋明菀知道这个年纪小姑娘的心思,有心想要打扮,但是却不好意思说,因此也不问她,直接就把东西给了她,蓁姐儿半推半就的也就收下了。
蒋明菀抚了抚蓁姐儿的头发,柔声道:“你这头发养的极好,又黑又亮,日后更该装扮起来,你如今也大了,到了打扮的年纪了。”
蓁姐儿抿着唇笑了笑,心里更是害羞。
不过蒋明菀却考虑着,女儿年纪大了,倒是该给她分配一个专门梳头的丫鬟了,之前她梳头都是贴身丫鬟在弄,可是那丫头会的发式也不多,只怕到时候也伺候不好蓁姐儿。
这般想着,蒋明菀又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等到天都黑透了,徐中行终于回来了。
他看着累的不行,面上都有些发白,一回来,起身洗漱的力气都没了,坐在椅子上半阖着眼缓不过劲来。
蒋明菀心疼的什么似得,赶紧以便让人打水上茶,一边亲自用帕子给他擦脸。
“不是去衙门了吗?怎么累成这样?”
徐中行喝了口茶这才缓过劲来:“今日各处的盐商突然上门,忙了一日,饭都没吃。”
蒋明菀一听这话,眉头蹙的更深了。
“你才来第一日,那些盐商来的未免也太快了。”
徐中行叹了口气,拉着蒋明菀手坐下:“是这个道理,只是他们既然上门,那我就没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也正好摸一摸这帮人的底细。”
身为同知,他分管盐、粮、河工,都是要紧的差事,担负的责任也很重大,因此即便知道这只怕是有人给他的下马威,他也必须接住了,否则怎么能服众?
蒋明菀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里到底还是心疼他,拉着他的手直道:“赶明儿我就让福安领人牙子上门,好歹早些给你定下几个小厮,否则你这一日出去,我也不放心。”
说起这个,徐中行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想了想才道:“这个不急,贴身伺候的人,需得信得过才行,日后慢慢寻摸,不过你要是急着找伺候的人,就先请几个短工应付应付,等到平安回来了,想来就能带一波人过来。”
蒋明菀有些惊讶的看着徐中行。
徐中行却抬手抚了抚她的侧脸,眼神柔和道:“在来之前,我就知道明州府并非想象中那么简单,因此便叮嘱了平安,在来的路上沿路采买些奴仆,总比本地的要放心些。”
蒋明菀听了叹了口气,他向来考量的周全,这些原本该自己操心的事儿,他竟然都想到了。
正说着呢,石榴从外头进来了,她端了一碗清凉解暑的乌梅汤走了上来,笑着道:“太太,今儿做的乌梅汤还有呢,奴婢想着老爷累了一日了,倒是可以喝这个解解暑。”
蒋明菀一听先是愣了愣,然后便是一笑:“我也是忙糊涂了,竟把这个也忘了,老爷且尝一尝吧,这可是我从娘家带来的秘方,我父亲当时在家就十分喜欢,你尝尝看味道。”
说着就要从石榴手中接过乌梅汤。
石榴似是没料到蒋明菀会接,手上顿了一下,这才松了手。
蒋明菀似是也没察觉到这一瞬的不对,接过来之后,就递到了徐中行眼前。
徐中行看也没看石榴一眼,只满脸温柔的从蒋明菀手中接过乌梅汤,柔声道:“你做的我都喜欢。”
蒋明菀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她转过头,却见石榴依旧愣愣的站在那儿。
蒋明菀神色微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淡淡道:“时间不早了,你也下去歇着吧,待会儿再进来收拾桌子,这几天天热,你们住的又逼仄,记得要预防暑气。”
石榴这才回过神,急忙行了一礼,这才从屋里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就看见了芍药一脸责怪的站在门口,见她出来,立刻低声道:“老爷和太太说话,你巴巴的凑上去做什么?”
石榴一听这话,立刻露出委屈的神色:“芍药姐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何尝又是我巴巴的凑上去了,我这不是给老爷端了酸梅汤吗?今儿太太吩咐底下人做酸梅汤,当时就念叨着说要老爷尝尝,我怕太太忙忘了,这才端过去的。”
芍药此时却不信她这话,一脸狐疑的看着石榴。
石榴眼神一暗,知道上次的事儿,到底还是让她存了疑心,现在自己是动辄得咎。
不过芍药到底也不想在正房门口与石榴闹开,最后还是淡淡道:“你存着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也不多说你,只一句话,你若果真是歪了心思,那我也不会再护着你。”说完转身便走了。
石榴看着芍药的背影,气的咬了咬牙,可是到底也没底气说什么,只能忍着气跟着一起离开。
此时屋里的蒋明菀自然不知道两个丫鬟的心思,她如今正在屋里盯着徐中行用饭呢。
蒋明菀就是怕他忙起来,晚膳都来不及用,因此早就吩咐了人留了晚膳给他,但是最后没想到他不仅晚膳没用,午膳也没用,现在索性倒是便宜,两顿合成一顿吃。
而徐中行呢,虽然饿,仪态还保持的很好,不紧不慢的吃着,很快就用完了一碗饭,还想再要一碗,却被蒋明菀给拦住了。
“饿的久了不能吃太猛,对胃不好,而且晚上也不宜多吃。”
徐中行倒也听话,立刻就表示不要了。
蒋明菀笑了笑,让人进来收拾了桌子,这次进来的是芍药,石榴却不知去了哪儿。
蒋明菀看了一眼也没多问,等到收拾的人出去了,又亲亲热热的与徐中行坐在一处说话。
两人刚说了几句,徐中行突然拉着她的手道:“你刚刚还说要给我找几个小厮,你可曾想过,也给你找几个丫鬟?”
蒋明菀听了一愣:“有芍药和石榴在,倒也尽够了。”
徐中行却摇了摇头:“她们到底只调/教了很短一段时间,不如之前的海棠和玉兰得用,再说了,你之前在闺中,我知道贴身丫鬟可是有四个的,如今也不能少。”
蒋明菀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老爷竟连这个也知道,难道是大哥和你说的?”
徐中行一听这话整个人都僵住了,但是看着蒋明菀好似不在意的样子,这才慢慢缓和了下来。
“是偶然间听蒋兄提起过。”他有些干巴巴的道。
蒋明菀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只道:“不必了,那会儿虽然也有四个,可是也就两个大的得用,剩下的两个丫鬟,名义上虽然是大丫鬟,其实年纪比我还小,也就是跑跑腿做做零碎的活计罢了,如今家里的情形如此,倒也不比摆太大的谱,等到日后老爷功成名就,请上十个八个的丫鬟我也不嫌多。”
蒋明菀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挂着笑,只是她心理却隐约明白,徐中行绝不是因为嫌伺候自己的人少才说这话的,只怕是这两个丫鬟里真有人背着她做了什么事儿。
想着这个,蒋明菀不由咬了咬牙。
而徐中行听着这话,心里不知也轻快了许多,柔声道:“虽则如此,我如今还是觉得你现在这两个丫鬟有些不得用,到底不是长久用惯了的,还是不如家生子可靠,你日后可以再斟酌一番。”
蒋明菀听着这话,越发确信自己的想法了,再一想之前石榴的表现,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过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笑着应下了:“难得老爷操心这个,那我便仔细斟酌一番。”
徐中行听到她这么说,这才点了点头。
很快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蒋明菀也趁机将今日见着袁同徽小妾的事儿给徐中行说了一下。
“我当时看着那人眼熟,等之后仔细想了想,这才记起来,原来她就是袁同徽的一个小妾,我在京城时曾见过,她现在出现在明州府,想来袁同徽也必然就在此处。”
徐中行听着这话,神色终于凝重了起来,许久才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的确有这个可能。”
说完他也没心思再想什么后宅的事情了,直接起身道:“你早些休息,我得去前头再将今日的公文检查一遍。”
蒋明菀知道这是正事儿,也不拦他,将他送了出去,看着他挑着灯去了隔壁院子,这才转身回了屋。
这一晚,整个明州府十分宁静,可是这份宁静中,却又好似酝酿着什么,隐隐透着一丝紧绷。
只是大多数人还是察觉不到这份诡异的气氛,依旧无知无觉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而蒋明菀则是属于,虽然已经察觉到诡异,但是却半点也不紧张,作为一个早早就知道剧情的人,她甚至觉得有些无聊,除了看着徐中行进进出出忙的脚不沾地的样子有些心疼,别的却是一点都不操心。
在政治斗争这种事情上,她是完全相信徐中行的。
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适应,福安也很快打听到了一个可靠的牙婆,找了个时日,就将人领上了门。
因着之前徐中行的话,蒋明菀并没有立即就给徐中行找长随,而是挑了几个签活契的上门做些粗活。
人牙子当时都愣住了,高门大户的买奴仆,哪里有签活契的道理,她这回原本都准备大赚一笔了,没想到却落到了空处。
但是到底人家是官家太太,她也得罪不起,只能陪着笑脸交接了契约,又去了衙门做了认证,这才将人交到了徐家人手上。
蒋明菀看着挑出来的这几个人,将这些人尽数都派到了外头做事儿,内院一个也没留。
福安应当是知道了蒋明菀的心思,因此在给这几个人分派差事的时候也格外用心,分派的都是那些接触不到要紧地方的差事。
很快的,徐家人的生活也步入了正轨。
一直到半个多月后,宅子终于修整好了,家具行李也都归置清楚,徐家一家人终于摆脱了住在客栈的窘状,住进了正儿八经的府衙之中。
在搬进去之后,蒋明菀意思着想要办个暖宅宴。
原本想着就自家人乐呵乐呵算了,但是没想到,这话却传到了知府的耳朵里,然后当天晚上徐中行回来就告诉他,暖宅那天,知府夫人也会上门。
蒋明菀都愣住了,他从徐中行处也知道了这个知府和他们不是一路人,甚至还有可能是对立的,这样一个人突然要上门恭贺他们乔迁新居,这怎么想怎么不对。
蒋明菀忍不住问徐中行,徐中行却只是淡淡道:“她愿意来,就让她来,如今他捉不住我的把柄,想来心里也是有些急了。”
蒋明菀有些欲言又止,许久才道:“那袁同徽还在明州府吗?”
徐中行听到这话,突然露出这笑来,只是这笑极冷,仿佛酝酿着什么深切的寒意。
“还在呢,不过也快走了,毕竟京城的事儿他可放不下。”
蒋明菀看着他的状态,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但是又不好在说什么,只能叹息一声:“那好,既如此,这次的暖宅宴倒是不能如此简单了,我得准备准备。”
徐中行听了这话,转头看向蒋明菀,柔声道:“倒也不必为了她们费心费力,反正他们过来,也不是为了吃咱们一顿宴席。”
蒋明菀难得见他如此促狭,忍不住轻笑道:“老爷倒是说起怪话来了,他们自然不是为了这顿宴席,我却不好叫老爷在同僚面前失了脸面,而且也累不到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罢了。”
徐中行听着这话心中一暖,拉着她的手,看着蒋明菀的眼中满是温柔。
徐家的暖宅宴定在了三日后,而在三日后,蒋明菀也锵锵将暖宅宴准备齐全,这日一早,就换上了新做的衣裳,领着几个儿女,静候贵客上门。
也没多等,很快前头就有人传话,知府夫人来了,一起来的,还有知府的两个儿媳并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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