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这事儿也只是一声叹息罢了,重活一世, 蓁姐儿也总算是有了新的人生。
那个沈家的哥儿不管如何, 蓁姐儿自己是愿意的, 那这就是最大的好处。
蒋明菀心中敞亮了,心情也就跟着好了,等第二天早晨起来之后,整个人看着都比以往精神, 海棠一边给蒋明菀梳头一边笑着道:“太太今儿这么高兴, 可是有什么喜事?”
蒋明菀抿着唇笑了笑:“的确是有件喜事呢, 不过现在却不好说出来。”
一听蒋明菀这话, 海棠多少也猜出来了一些, 不过既然太太不愿意说, 她当然也不会多嘴,只笑着道:“那奴婢就先在这儿恭喜太太了。”
蒋明菀听着这话心里越发高兴了。
等到洗漱好,用完了早膳,蒋明菀便去了前头处理家事,结果等到了回禀外头消息的时候,却听到了一个让她惊讶的事儿。
“你是说今儿知府大人家中请了大夫?”
回话的是个不起眼的婆子,这婆子的嘴很碎,总是爱传些闲言碎语,海棠在蒋明菀这儿告了几回状,后来蒋明菀就索性将她派到了外头去打听消息,也算是发挥特长了。
本也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打算,但是没想到今儿倒是真的打探出来了点东西。
而这婆子一见太太问起了这事儿,面上也有了激动的神色,立刻答道:“正是呢,而且请的还是治跌打的大夫,奴婢听说,是家里有位贵客骑马的时候跌着了,断了腿,因此从昨晚上知府府上就不大安宁,知府大人和知府夫人都惊动了,几乎一晚上都没熄灯。”
蒋明菀听到这话简直要笑出声了,真真是天道好轮回,按着这个说法,这落马的不就是袁同徽吗?
可见这世上果真是有报应的,坏事儿做多了,也要遇见鬼的。
蒋明菀一时间越发高兴了,笑着道:“你这消息打听的很好,海棠,赏她。”
海棠立刻应了,而那婆子也是一脸的激动,她这消息也是随口打听的,却没想到太太竟然如此重视,如此看来,倒是可以往知府府上多使使劲了。
蒋明菀不知这婆子的心思,她此时只觉得神清气爽,今儿不知是什么好日子,好事儿一件接着一件。
不过想着这事儿的影响,蒋明菀还是在理完事之后,将福安叫到了跟前。
“盯着点知府府上那边,我听说有人堕马了。”
福安听到太太的吩咐,心中暗叹一声,心说这堕马可和咱们家分不开关系,不过这事儿事关重大,福安也不敢不经老爷同意就往外说,只能先恭敬的应下。
等到福安出去了,蒋明菀这才察觉到不对。
刚刚福安听到这消息,显得仿佛有些太淡定了。
这是正常的表现吗?
蒋明菀皱了皱眉。
而且袁同徽本人也并非是一个鲁莽的人,怎么就突然堕马了?要知道上一世可没有这个消息传出来。
蒋明菀越想越不对,再一联想徐中行的性子,她隐约猜出了什么。
想了想,她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想着等徐中行回来再问问他。
可是心里却难免一声叹息,徐中行这个人,就是喜欢将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前世今生这一点好像都没有变。
等到徐中行晚上回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家里的气氛变了。
原本每天都会温柔的出门迎接自己的人没有出现,他自己进了正院的大门,也没听到和往常一样的说笑声,反而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徐中行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只能脚下匆匆的进了正房。
刚一进去,他便听见了蒋明菀的说话声。
“这个点了,老爷该回来了,待会儿你们吩咐厨房将饭菜送到前头去。”
徐中行抿了抿唇,往常他都是在正房用膳的,今儿她怎么又打发自己到前头去。
徐中行脚下没停,一掀帘子进了里屋。
蒋明菀听见动静回过头,正好看见往屋里走的徐中行。
她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可是她态度依旧淡淡:“正说起老爷呢,没成想老爷就回来了。”
徐中行听她说话不如往日亲热,有些不安的抿了抿唇,闷声道:“我往常都是来正房用膳的。”
蒋明菀见他这样心中忍不住发笑,但是面却依旧维持着冷淡模样,淡淡道:“既然老爷想要在正房用膳那就用吧。”
说完她转过头,又对海棠道:“去吩咐一声。”
徐中行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妙,等到海棠出去了,这才三两步走上前来,一把拉住了蒋明菀的手,低声道:“夫人可是生我的气了?”
蒋明菀看了一眼他:“那老爷可做了什么让我生气的事儿了?”
徐中行一下子被问住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结果来,只能顿了顿道:“我一回想,却觉得仿佛处处都做错了似得。”
蒋明菀看他略显委屈的神色,心中轻笑一声,看着老实,没想到却是个滑头,她索性也道:“那好,老爷就说说,都有哪儿做错了?”
徐中行一下子没了话,停了许久才道:“是我不好,还请夫人提点一二吧。”
一边说还一边给蒋明菀作揖。
蒋明菀看他这样终于绷不住了,轻轻拍了他一下,嗔道:“就会说好话来哄我,平日里却闷不吭声的,有什么事儿也不与我说,是信不过我吗?”
徐中行一听这话立刻急了,急忙道:“我怎么会信不过你,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便只有你。”
蒋明菀听到这话一下子愣住了,许久脸上才浮出一丝红晕,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又说浑话,那我问你,袁同徽堕马的事儿,是不是你操办的?”
徐中行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蒋明菀会说这个。
他的确不愿意让蒋明菀知道这事儿。
倒不是他信不过蒋明菀,只是他不想让蒋明菀知道,自己也会背着人做出这些事。
他自问不是什么恪守道德规则的正人君子,可是他却希望在蒋明菀眼中,他是完美的,没有任何污点的人。
想着这些,徐中行心中有些懊恼,到底是谁把这事儿说给了她听!
而蒋明菀看着徐中行略显低落的神色,隐约也能想得出他的心思,她有些好笑的同时,又有些别样的情绪,语气倒是比之前温和了许多:“老爷没话和我说吗?”
徐中行这会儿是不说也不行了,只能低声道:“我不愿用这事儿污了你的耳朵,反正他应该马上也要回京了,我这般行事也是顺手的事儿,他敢如此冒犯我们蓁姐儿,我自也不会叫他好好的回到京城。”
说完这话,徐中行抬起头看向蒋明菀:“夫人觉得我做错了吗?”
蒋明菀看着他有些不安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当然不觉得你做错了,相反,我觉得你做的非常好,只是有一点,日后不管做什么事儿,都要和我说一声,我可不想一无所知的浑噩度日。”
徐中行听到这话,简直如奉纶音,真个人都松弛了下来,他握紧了蒋明菀的手,认真道:“你放心,我日后再不瞒你。”
蒋明菀这回总算是彻底满意了,轻轻笑了笑。
袁同徽受伤的消息,徐家这样的外来户都听说了,明州府本地的士绅盐商们自然不会不知道。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袁同徽的身份,只当是知府大人家里来了个身份高贵的公子哥,一不小心受了伤,所以虽然有所耳闻,却也没什么动静,毕竟都不知人家的底细,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只是看着知府两口子这么紧张的样子,他们倒也能猜出来,这人的身份不一般。
和其他明州府的大家族一样,此时的石家也是一派宁静之色,石家老太爷石守宗今年已经五十知天命的年岁了,早些年老夫人没了,他也没续弦,索性将家业都交到了儿子手上,自己开始颐养天年。
也是因着这个,如今石家当家的是石家大太太何氏。
何氏是个精明强干的女人,虽然说是妇人,手里却也掌着不少石家生意上的事儿。
今儿一大早她就听底下人说了知府府上的事情,听完之后也只是一笑:“知府家里搞这么多花枪,看起来新来的这个同知果真是不好对付啊。”
一边的石家大老爷石存志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你如今胆子倒是越发大了,知府大人也敢排揎。”
何氏听了这话只是轻蔑的一笑:“有什么说不得的,自打孙知府上任,明州府的老百姓可过过一日安生日子?盐价越来越贵,市面上的好盐却越来越少,咱们家本本分分做生意的,却被人看不上,像是严家那样攀附谄媚的小人,倒是成了明州府第一盐商。”
石存志听她说的越不像了,急忙打断道:“好了好了,少说些吧,可是这几日生意又不好了?”
何氏听到这话就没好气:“生意好不好老爷不知道?若是老爷少放些心思在偏院那起子妖精身上,想来不用问我也是知道的。”
石存志一听这火倒是烧到他身上了,顿时便有些头大:“那是因为老五病了,我不就去看了一回,便值得你这样说嘴。”
何氏冷哼了一声,说什么孩子病了,还不是勾着爷们去她房里的伎俩,石存志也不过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不过这都是小事,她也懒得在这事上计较,因此便也没有再深究,只道:“过几日又要发放盐引了,老爷到底要去知府门上走动走动,不然别又和去年似得,旁人都挣得盆满钵满,倒是我们一家子被人落下。”
石存志听着这话叹了口气:“我便是舍下这张老脸去给知府大人卑躬屈膝又能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严家和知府大人的关系非同一般,严家与我们自来不合,我这会儿去,不是送上门让人家打脸吗?”
何氏冷笑一声:“严家装的清高不落俗,他们家闺女如今却连个名分都没落下,听说生的孩子知府家里都没认,他们还当人不知道呢。倒是我们家,小姑虽然也进了官家,好歹还有个名分在呢,却只落得个卖女求荣的骂名。”
石存志一听这话火气就上来了:“你现在又说这事儿做什么!当面小妹怎么进的那御史的宅子,旁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
何氏一听这话,虽有心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到底也不敢多言了。
当年的事儿,倒也的确不是石家人的错,那个巡盐御史来了明州府,不知怎么的,一眼就看上了石家的大小姐,石存志的亲妹妹。
后来两厢催逼之下,石老太爷只能将闺女送了过去,不过好歹也是正紧纳进门的,有个名分在。
至于严家,明州府的人都风传严家送了个姑娘进知府府上,只是知府夫人手段高明,生生没让人进门,只在外另赁了个宅子住着,后来好似还给知府生了个孩子,只是可惜,那孩子也没被认下。
也是因此,严家虽然人人都知道做出了这样的龌龊事儿,却没人在明面上说什么,毕竟这些话也只是风闻,又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而且知府对严家也很亲厚,因此大家伙也都不敢多说。
想着这些何氏心里就觉的憋屈。
当年那位御史还在的时候,明州府的这些人又何尝敢多说一句石家了,可是人走茶凉,那位御史很快就调离了明州府,而石家也自此失去了庇护,更是被人借着这件事戳脊梁骨。
好似他们就是什么正经清白的人家一样,其实还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怀着这些怨念,看着账上一月比一月少的收益,合适心里越发憋屈了,但是心底又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来,或许这个新来的同知能给如今的石家带来一丝转机。
但是想着如今明州府的情势,何氏心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还是等他先熬过这头一年再说吧,明州府的这浑水可不好趟啊。
明州府各处各方都盯着知府府上的动静,而如今知府府上也不安宁,昨晚因着袁同徽受伤就闹了个人仰马翻,今儿好不容易伤势止住了,但是袁同徽又发脾气气走了几个大夫。
知府心里叫苦不迭,却不敢怠慢,只能继续让人在府城中找大夫,若是找不到,去省城也得请个人回来给袁公子看伤。
因着知府这句话,袁同徽的怒气这才消散了一些。
他阴沉着脸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剧烈的疼痛,让他脑门子伤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咬着牙,心里恼怒极了。
他知道,他这次堕马,绝不会是偶然。
他行事上来谨慎,这次去马场试马,那匹马事前也被检查过好几回,甚至跟着他的侍卫都亲自骑了两回,看着没什么岔子,他这才亲自试。
可是没想到,最后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他让底下人去查,竟也查不出一丝不对之处。
甚至连孙知府那个蠢货都觉得这是一场意外。
可是袁同徽不信,他不信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儿,他信奉的准则就是,每一个看似偶然的巧合,都是蓄谋已久。
所以他继续逼着侍卫们调查,甚至心里也有了制造这次事端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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