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蔻蔻目视着他,眸光却如刀光一般,笑笑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去搞定那个老和尚了。在山上一年,他什么德性我清楚。裴恕,你真不想跟我谈谈吗?”
他初来乍到,林蔻蔻对这里却是了如指掌。
裴恕在衡量,站着没动。
林蔻蔻便不请自入,十分自然地绕过了他,直接走进他屋里,还背着手踱步,打量了一圈。
禅修班的房间自然难以跟山下度假酒店的套房相比,也就是简单的一张床,一张写字桌,窗边上置着一张茶座两把椅子,桌上甚至还放着一座小小的弥勒佛,整体是中式风格,完全符合禅修班的调性。
看得出裴恕这人习惯很好。
屋子里物品摆放整齐,连换下来的鞋都端正地摆在鞋柜下面。
她直接走到窗边的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那桶方便面看了一眼,懒洋洋道:“白云亭前面那个商店买的吧?老板胖胖的,看着憨厚老实,店里面卖的东西普遍比别的地方贵两成。这盒方便面,要比山腰上的店贵十块。”
裴恕是真没遇到过这种反客为主的类型。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到底还是反手把门关上了,道:“说吧,要找我谈什么?”
林蔻蔻放下那桶方便面,只觉得无聊,随手拿起桌上那尊弥勒佛来把玩,结果就看见那弥勒佛后面竟然贴着个纸条,上头写着两个大字——
科学。
墨痕尚新,尤其是这笔迹的感觉,怎么有点眼熟?
她忽然想起了之前裴恕在mapping报告上的批注字迹,嘴角顿时抽了一下,回头看向他。
裴恕走过来,从她手里拿过那尊弥勒佛,淡淡解释:“我信仰科学。”
林蔻蔻:“……”
你他妈怎么不干脆更明目张胆一点,直接在人佛像脑门儿上贴上“马克思”三个字呢?简直极品!
裴恕无视她的眼神,只坐到她对面:“你跟薛琳合作得不应该很好吗,来找我干什么?”
林蔻蔻道:“强强联手,我们合作得当然很好。不过她毕竟是为施定青工作的,我们客户不同,所以我跟她在一块儿也不过就是逢场作戏罢了,最终不还是要回到裴顾问你这里来吗?”
裴恕听着这话术,莫名有点耳熟。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林蔻蔻片刻:“你以前是经常脚踩两条船吗?”
林蔻蔻一愣:“什么?”
裴恕拿起了一旁的毛巾擦头发,道:“不然这种渣男语录怎么张口就来?”
——所有出轨的男人都会说,在外面就是图一时的新鲜刺激,逢场作戏罢了,最终还是要回归家庭,爱的还是自己的妻子。
林蔻蔻原本还没意识到,被裴恕这一说,才发现的确有点那味儿:自己是个渣男,薛琳是外面小三,所以她是勾搭小三冷落了家里的正宫?
她抬起头来一看,裴恕正凉飕飕看着她。
这一刹的代入感,简直强烈到无以复加,让她深深恶寒了一把,莫名打了个冷战。
她连忙摇了摇头,赶紧将这种诡异的感觉驱散,只道:“别扣帽子了,裴恕,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最终合作的肯定还是我们。如果你想从老和尚那边搞定,我可以提供一些我知道的信息帮助你,可以避免你做无用功,早日成事。”
无论喜不喜欢对方做事的风格,在这一单case里他们都是捆绑的利益共同体。
林蔻蔻自始至终都很冷静。
她不希望因为薛琳的原因与裴恕产生隔阂,毕竟与薛琳只是与虎谋皮,如果有了隔阂之后再做这一单case就很有可能被薛琳利用,各个击破,导致失败。而那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局面。
裴恕不可能不懂她的策略,也不可能不明白她的想法。
只是有些原则,不会轻易妥协。
他搭着眼帘道:“需要的信息我会自己去打听,用不着你来帮忙。再说,你的信息真的有用吗?”
林蔻蔻皱眉,听出了他话里隐约的挑衅。
果然,下一刻便见裴恕抬眸看着她,淡淡道:“要知道信息就能办成事,你在山上能混成这人嫌狗憎进门都被人赶出来的惨样?”
人嫌狗憎连,进门都被人赶出来……
林蔻蔻从未想过,这人嘴能毒到这程度,眼皮一跳便站了起来:“我那是——”
话将出口,却突然卡壳。
裴恕挑眉:“是什么?”
当然是都怪自己职业病犯了,不仅“遣返”了禅修班大部分生源,还帮助清泉寺降低了人口负担,“劝退”了寺内大量出家僧人,甚至把人家的和尚介绍去隔壁道观当道士……
可这理由又能光彩到哪里去?
林蔻蔻还没蠢到把自己的丑事说出来给人当笑话听,当下冷笑一声:“什么原因干你屁事,不想谈就不谈吧,没你我就做不了这一单了?”
说完转身就要走。
只是她没想到,走时正好从裴恕面前经过,而裴恕也正要站起来,她一脚踩中了他垂到地上的浴袍腰带,于是在裴恕站起来的瞬间……
刷拉——
腰带散了。
浴袍开了。
“……”
屋内忽然变得无比安静,两个人的动作仿佛都被人按下了定格,僵硬地静止下来。
坦白说,林蔻蔻的脑袋有那么几秒钟的空白。
毕竟这么尴尬的场面她也是头回遇到,完全没有处理的经验,何况还是身为此次事故的“肇事者”?
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林蔻蔻从上到下认真地把裴恕看了一遍,然后镇定自若地点了点头,做出客观评价:“嗯,身材不错,不去拍点颜色杂志可惜了。”
就好像在评价盘子里的猪肉一样。
裴恕先还蒙着,听见这一句,竟然生出了一种被臭流氓调戏的感觉,眼皮登时一跳,恶狠狠咬牙:“林、蔻、蔻!”
第52章 pua
这一刻,林蔻蔻溜得比兔子还快,连裴恕表情都不敢看一眼:“太晚了,我先走了,早睡晚安!”
话说完,人已经闪到了门外。
然后“砰”一声,门关上了。
屋里于是只剩下一个裴恕,黑着脸立在原地,差点没被气死。
“真是,大男人这么忸忸怩怩,男德班出来的吗?”第二天一早起来,林蔻蔻打着呵欠去找薛琳的路上,还忍不住吐槽,“杂志上尺度大的我见多了,就这还排不上号呢,看两眼跟要了命一样……”
当时那种情况,当然是大大方方看一看比较不尴尬,只是看姓裴的那架势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她倒是一点也没放在心上。
晚上回了自己房间后,还自己加班处理了一点工作的事。
现在正好去找薛琳聊聊。
禅修班这边也有会议室。
为了接下来谈事方便,林蔻蔻特意跟高程那边说了,借了个二楼的小会议室,用作自己跟薛琳这段时间的“临时作战室”。
约好的时间是上午十点。
但显然,人家薛琳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更没有迟到让人等的习惯,一早就已经候在那儿了。
林蔻蔻到时,舒甜甚至已经买好了咖啡回来。
她刚在薛琳对面坐下,一杯热咖啡就已经递到了她的手里。
林蔻蔻先顺口道了声谢,低头一看才发现咖啡杯上用马克笔写着“半糖摩卡”,不由有点小讶异:“居然正好是我喜欢的口味……”
她回头看了舒甜一眼。
舒甜个子小小,正抱着笔记本电脑,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薛琳旁边,好像没听到。
薛琳手里也拿着一杯咖啡,听了林蔻蔻的话后,却是转过脸来瞪了舒甜一眼。
舒甜没太明白:“我有让他们多放一份奶,总监这杯是味道不对吗?”
薛琳顿时无语,翻了个白眼,懒得跟她说了。
助理的工作,毕竟就是这些琐碎,会议前买好咖啡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虽然正好买成了林蔻蔻喜欢的口味……
但这也没什么好指摘的,难道还能骂她工作做得太“到位”吗?
薛琳问:“你那边怎么样?”
林蔻蔻捧着咖啡,惬意地喝了一口,整个人的状态异常舒坦,甚至透着一股子慵懒:“我出马,没意外。”
怎么说她也是地头蛇,该她负责的是鼓动基金会这边把事情闹大,所以昨晚就找了禅修班的人了解情况。
没想到,禅修班里竟有不少人曾捐钱给基金会。
这不就给林蔻蔻撞上了吗?
在山上一年,她可不是白混的。虽然跟清泉寺那边,尤其是跟那扫地老和尚关系不好,可禅修班这边她简直是如鱼得水,还曾经被大家选为禅修班的“班长”,要找人问点事儿,再鼓动大家聚集几个人,过几天去寺庙找说法,那还不简单?
“人已经安排好了,在联络,三天后等人来气,我们就去找清泉寺这边讨个说法。”林蔻蔻说着,便笑了起来,眯起来的眼缝里亮晶晶的,完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架势,只道,“到时候,我们就起哄,要他们限时给处理方案和处理结果,还要对他们的人事安排提出质疑,必须要一个足够服众的人出来,我们才答应。要不让我们满意了,我们就堵门,再损点可以通知电视台的记者过来……”
清泉寺在全国可都算是知名寺庙了,也是要脸的。
要真把电视台请来,那不得搞出个大新闻?
饶是薛琳在她提出要借基金会的事情搞大之后,就已经对她剑走偏锋的风格有所领教,可此时仍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狠,狠到家了。
舒甜就更是诧异,因为从表面上看,林蔻蔻似乎不具有什么攻击性。尤其是在山上之后,大部分时候都呈现出一种懒洋洋没骨头似的状态,要是放在上海那些全是拼命十三郎的公司里,妥妥的一条消极怠工的咸鱼。
可说出的话,做出的事……
却是没一句不毒,没一件不狠!
这种皮相带来的表面印象和真实行事风格的巨大反差,仿佛在这个人身上罩了一层影影绰绰的面纱,让人看不真切,反而越发好奇,越想要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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